“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做为生的一部分而永存。”

——《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


  如果我们有一天突然发现我们只剩下三个月的命,我们的余下的日子将如何度过?

  罗曼是个孤独的人,性格孤僻,对生活感到迷茫,他从不渴望从父母那得到什么,经常和姐姐争吵,更准确的说是他不断的嘲弄她,虽然其实他的母亲一直对他很热心,而父亲也并不是很冷漠,姐姐只是在他过多的嘲弄中容忍而防备。他心中惟一的温暖只是来自同性爱人萨沙,和不时在眼前显现的童年的自己和玩伴,已经很难分辨那是一种回忆还是一种幻象,更像是罗曼渴望重归纯真的一种渴望而累积的臆想。

  当突然得悉已身染重疾,开始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该和谁去说,也不知道和他们说之后会有什么影响,他只想静静的,没有人打扰的孤独的死去,本想和萨沙共同度过最后的时光,他在思忖怎么和萨沙坦陈,让他和自己共同分动痛苦。但因为彼此深爱,他不忍心告诉他这么残酷的事实,而是用以看似伟大却在我觉得是自私的粗暴甚而野蛮的赶走了不明所以的爱人。即使仍然不舍的在同性恋俱乐部偷偷看着萨沙和别的男人做着虐恋游戏。他宁愿自己来承受一切,唯一可以倾诉的,只有祖母,那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时日无多了。”

  这样,会把他的死给大家所承受的痛苦和混乱降到最低,他以为。

  路上,在一个咖啡馆,他告诉老板娘他要去看祖母,“她病了吗?”老板娘很自然的问,“不,她很好。”罗曼哑然,“哦,抱歉。”“没什么,倒也是,我们都是要到人快要死的时候才会关心他的存在。”罗曼若有所思的答道。

  某种程度上说,祖母,父亲和罗曼都是一脉相承。祖母因为祖父的死而无法承受那巨大的悲痛,只有不停的换情人来维持自己活下去的信念,而遗弃了父亲,父亲从没原谅过祖母,自己也深受此种经历的影响,罗曼小时候,父亲带他穿梭于丛林间,遇到了路上病了的小兔子,罗曼动了恻隐之心想把小兔带回去养避免它被其他动物吃掉,父亲拒绝了,为了他不被传染,而小兔被吃掉,那是自然法则,怪不得别人,其实也是童年被祖母遗弃在父亲心中形成的这个世界的规则。为了平衡自己,为了填补情感上的空白与创伤,父亲也欺骗了妻子,一直在寻找婚姻之外的感情,而祖孙三代,都不擅表达,使父亲只能说借母亲的名义去劝罗曼更乖点,不要太放纵。

  罗曼说他不喜欢小孩,因此第一次拒绝了老板娘借种怀胎的请求,因此他和姐姐和解的时候还要强调他想见的是她而不是孩子,可事实上他却向往回归,回归童年的纯真。他常常凝神而视孩子们玩耍嬉戏的纯真而发怔,经常回忆童年和姐姐相亲相爱的时光,还有些是纯粹的臆想。他回到祖母家,一是祖母是他惟一可以倾诉的人,二是那是他度过童年的地方,还有那片从小玩耍的森林。而最常出现的,是他时常于镜子中,于森林中,于教堂中,于海滩边,看见童年的自己,和留着蘑菇头的发小,那个时候,是他最平静的时候,因为那些童年的幻影,代表着,代表着美好,代表着无忧无虑。在教堂的回忆里,他幼时和留着蘑菇头的发小在教堂中胡闹,纯真的快乐之后,是发小对自己突然的吻。人们在做祷告的时候,罗曼回吻了发小。也许那个时候,罗曼已经发觉了自己的断袖之恋。从此渐渐孤绝于这个世界,而更愿意待在自己的幻想空间里。

  罗曼最终还是决定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东西,那就是他的骨肉,他答应了老板娘借种怀胎的请求,也许,那就是他和这个世界的和解,孩子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延续的希望,他把所有的遗产留给了孩子,因为他已经了无牵挂。在生命最后一段旅程里,预言般的让他见到了自己给世界留下的希望,因为病痛,面色苍白,满目憔悴,双眼迷离,在火车上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孩子饿了,哭了,母亲自然的给孩子哺乳,孩子立即就停止了哭泣,罗曼会心得笑了,正是此刻,窗外的阳光照亮了罗曼的面庞,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固着,自己将要离开,而生活依然继续,逝者长矣矣,生者常戚戚,放歌,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既然注定要来,就洒脱的接受一切。

  在海边,罗曼像一个孩子一样享受着生前这最后的一切,可爱的舔着巧克力甜筒,把代表着和世俗最后联系的,仍然在响的手机扔进了垃圾桶,当然,那个电话也许来自同事,也许来自祖母,也许来自家人,也许来自萨沙,最可能的是来自和他和解的姐姐,但这个时候,是谁都不重要了,他不需要再去交代什么后事,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离开,畅游大海,用相机给海滩,给这个世界留下美丽的剪影,看到一个长得酷似自己童年时模样的小孩在玩耍,缓缓躺下,这个时候,他终于找回了一直追寻的纯真的自我,得到了解脱,没有人注意他的存在,那就是他所最终追寻的宁静。人群渐渐散去,伴随着大海的涛声,伴随着西下的夕阳,走得是那么的从容、自然、淡定,宛若背景中那流转动听的音乐,那一曲生命的悲歌,静静的流淌,悄悄的看着生命渐逝,尘归尘,土归土,再复平静,这个世界仍然会产生那许多的矛盾,那许多的误会,那许多的摩擦,只是生活总会将一切释然,然后再度轮回,生生不息……

  《Le temps qui reste》,弥留的时光。一幕由最初的迷惘、彷徨、对死亡的慌乱以及生活的无序走向从容、宽容、自信和和解的生命之歌,欧容把这本极易堕入煽情俗套和同性情色的故事讲得那么婉约、自然、隽永,不带一丝匠气,既无好莱坞的脂粉之气,也没有如典型欧洲电影一贯惺惺作态,主角美得让人心悸,却更带出那隐约的忧伤。电影不长,却意味绵长,可称绕梁三日。虽是死亡之旅却带着逐渐入定的禅意,在日渐喧嚣和浮躁的世间显得是那么别致,而它又并不是出世的,在生活中体验着生命的流逝,和一个孤独的灵魂由隔绝走向对世界的宽容和和解,最终安然走向生命的终点,始终让人有淡淡的悲伤却又不断将希望的阳光洒在心上,如同局外人一样静静倒数剩下这最后的时光,让观者祝福这释然的灵魂终得解脱,飘逸天际。


时光驻留Le temps qui reste(2005)

又名:弥留的时光 / 最后的时光 / 爱无止期 / Time To Leave

上映日期:2005-12-08片长:81分钟

主演:梅尔维尔·珀波 / 让娜·莫罗 / 瓦莱丽亚·布鲁尼·泰德斯基 / 

导演:弗朗索瓦·欧容 / 编剧:弗朗索瓦·欧容 François Oz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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