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的天空 • Blueming:空穴
让我重拾动笔冲动的，完全是车时源。
他就那么说出来：“我有什么好的，至于你喜欢”。这不是问句，而是一句波澜不惊的陈述，只能说叹为观止，是我见过这么多恋爱中最清新脱俗的一句告白。那他到底有什么好呢？用多云的话来说：“笑起来很可爱，对待所有事情都很诚实很真挚，但又马马虎虎，笑起来眼尾很好看，为人亲切，小心翼翼”。
多云喜欢时源的所有表现里，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他喜欢逗时源。印象最深的肯定是第一次在时源家过夜的那个晚上，时源知道是多云的生日后要给他买蛋糕，多云逗他说”要草莓蛋糕“，时源憨憨地真起身要去买，被多云笑着叫住了。这真是一个敢要，一个敢买。但其实他更早就在逗时源了，比如推时源出去当试光模特的时候，比如知道时源在躲他还故意发袜子照片的时候……更早些时候，在时源撞了一身颜料洗了澡变香香以后，多云买咖啡回来，小姐姐们各自领走后还剩一杯冰咖啡和一杯热咖啡，他明明给时源买的热咖啡却故意把冰咖啡转来对着时源，在时源伸手去拿时才温柔地抚上他的手说“会感冒的”，趁机拉拉扯扯定下了“约会”的日子，还默默地挑了自己的生日。甚至更早，在第一次咖啡馆的场景里，别人都点了冰美式，他却玩笑着点了一杯“加浓的抹茶星冰乐换成意式浓缩咖啡奶盖&#（%$@&#&”。
他的喜爱过于明显，让我一度坚信导演会在后面交代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喜欢时源了……结果也没有。那我就不得不说兄弟你这感情来得有点太陡了。要知道咖啡馆那个场景是在第二集的开头，虽然他们已经因为命运的相遇同组过很多次了，但在我们观众的感官里，他们还没见过几次面呢，而且这仅有的几面都还谈不上愉快。
至少从时源的视角来看，算不上愉快。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时源在多云面前就显得格外别扭，总是一副紧绷着“气势上不能输“的架势。所以他觉得多云第一次是刻意约他去工作的地方想在气势上压他一头也很符合他当时钻的牛角尖。所以他的逞强被拆穿，被发现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才格外尴尬。这尴尬，以及装逼不成的挫败感都进一步推升了时源“气势上不能输“的执念，让他对多云态度的解读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偏差。可回过头，他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个素昧平生的同学呢？那会儿他还不知道多云父母的背景，唯一让我觉得会让他在意的恐怕只有新生见面会上学长随口说了一句那个没来的玄多云”好像也挺帅来着“，还顺便给他灌了什么”领导力和长相是成正比“的迷汤。毕竟开篇就在讲lookism以及人类以貌取人的天性，而他去见多云之前让妹妹帮忙修眉的举动，也多少印证了这个可能性。
时源其实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这大概源自他的童年经历，这也是很多人可能要用一生去对抗的漩涡。所以他傲娇而敏感，喜欢（甚至多次主动要求）多云摸摸他的头；所以那张故纸堆里的童年照片才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恐惧；所以他才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才会因为他以为的多云的“嘲笑”而惴惴不安，才会哭着说“我的20岁都被你毁了”。这一切，组成了他性格的底色。当多云看着小胖子的照片，发自内心地说“特别可爱”的时候，他才真正有了逃离过去牢笼的出口。真的有人会不因为现在的他就全然接受过去那个不堪的他。所以在泄露照片的女同学跟他道歉的时候，他才会没头没脑地说出“我那个时候也很可爱很帅……是吧”。当他开始接受过去的自己的时候，也就渐渐与自己和解，慢慢将那片阴影抛在身后了。
然而，真正让时源战胜内心那股向下的拖力的，是他自己，是他性格中的真诚和勇敢。要知道，他是在看到多云送回的自行车时就把照片翻找出来，做出了向多云坦白的决定。在度过了最糟糕的一天，成为流言蜚语的风暴中心，害怕多云可能讨厌他离开他之后，他还敢拿出照片，谁不说一句服气。不过，他这么做是有底气的，那就是他确信多云是喜欢他的。如此看来，还自行车或许是加在天枰上的最后一颗砝码。那最初那一颗又是哪一颗呢？
有可能，时源的在意只是因为这个人就是这么让人在意。在意到会被他在闪光灯下的光芒晃了心神，以至于要靠一个勉强至极的谎来维持平衡。更要命的事，这个谎都是照着他的模子刻的，什么“我也得去拍点东西“，别人又没问你有啥约。在意到会在人群中偷偷看他，寻到一个可以冠冕堂皇接近他的借口便欣喜若狂地提着酒杯靠了上去。在意到即使气急败坏也还是能注意到他裤腿上摔了的痕迹，会在那种情况下主动道歉，还会怕自己话说重了而出言安慰。
时源态度的转变有一个相对清晰的时间段，起点在学校浴室里多云那个暧昧的上手，终点在骑车后那个隔着手的亲吻。稍微用心观察会发现，时源从这段时期开始有了一个新的行为模式，那就是“随你便”。当他第一次接到多云的电话，听多云道晚安的时候，傲娇地回了一句“那你好不好梦随便”；当多云送到时源家门口，磨磨蹭蹭地道别的时候，时源说“那你休不休息随便”；当多云打蛇随棍上，许下生日愿望说想多来他家玩的时候，时源愣了半天，也说“随你的便”；当天桥上多云执意要拍他的时候，他也是半推半就地说“那随你的便”。这样恃宠而骄的行为，当然是知道对方在意你，会按照你内心期望的方向“随便”时，才可能出现。所以，说这些随便话的时候，也就是时源逐步明晰多云心意的时候。而且，在短短的时间段内，时源集中说了三次“你真的好奇怪”，第一次是在多云说笑是因为他可爱时，第二次是多云送他回家时，第三次是多云说今天是他生日时，都是多云的言语或行为触动到时源的时候。这喃喃自语与其说是他对多云的评价，不如说是对自己内心困惑的表达。
整个观影过程中，我都会时不时陷入被时源下意识的“嗯”、“啊”、“哦”这些尾音上扬的语气词可爱到的境地。比如多云说看见他笑是因为他可爱的时候，他那句“啊”；比如经典的长椅对话里，自顾自说了一堆别人要是知道他的过往一定会觉得他过得苦哈哈之后冒出的那个“嗯“；比如突然听说要去酒店时那句大声的“啊”；比如在海边，说电影拍摄也是各不相同之后那个”哦“……当然还有喝醉酒数落多云时那声”我吗“，以及醉倒在床上想要脱衣服时的哼哼唧唧……如果有人专门剪个视频，我一定会感恩的（B站还真有人剪了b23.tv/BF3sox8🙃）。
所以时源配得起多云的那段评价吗？笑起来好不好看，眼尾漂不漂亮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事，咱也插不上话。但时源的形象我是很喜欢的，符合黄导一贯以来“不用帅得惊天动地，只要帅得细水长流“的审美意趣，而且还脱衣有肉，越看越喜欢。正如醉酒那场戏中多云说的“你好像也挺看他们的眼色的“，需要他人的认可来构建自我意识的时源，自然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护他”丝毫没破绽“的形象。直到最后把剧本发给同学看。时源确实是个诚实而诚挚的人，哪怕偶尔虚张声势一下，最后也会自我反省，就像在长椅上絮絮叨叨地剖析着自己的卑微和懦弱；对自己的情感，对多云的情感，哪怕对萍水相逢的尹静的感情，都是坦率而诚挚的。他的亲切，源自他曾经被轻视的过往，这也充分体现在他对多云不愿说的隐私的包容上：在第一次去海边吃海鲜的时候，他就问了多云为什么高三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海边，多云说不记得了，他知道不是真的却也没再追问；当在海滩上收到多云的礼物后，转头静静地看着多云，说”我这样看着你，你会不会也说出来呢“，当多云不愿说的时候，他也没有勉强；直到第二次来到海边，多云终于一边撩拨着他的头发，一边讲出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故事。面对不善表达的多云，时源的耐心和包容，我觉得很温柔。
没想到一夸能夸这么多，看来喜欢还是有喜欢的道理。但这部片子整体而言是遗憾的，因为它原本可以更好。我觉得的好几乎都在前六集，看完后五集我还和朋友调侃说感觉后面黄导是让助理来练了个手。
首先，分别由两位妈妈引燃的两场冲突显得十分突兀，作为两位主角间的终极冲突并不能说服我；在逻辑上也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例如多云明显是急冲冲地赶到现场的，怕的就是妈妈不小心说漏嘴，怎么可能在饭桌上跟妈妈展开这个话题呢？黄导的风格是见微知著的类型，从细节入手，将对白和氛围融入生活的点滴，并不擅长处理戏剧化冲突，或者说这种类型的冲突与黄导作品的整体艺术风格格格不入。
其次是多云这个角色。选角是我整部戏看下来最出戏的部分，每次他和时源同框的时候，看着两张不同画幅的脸，实在是有点强迫症想帮他重新捏一下。而且和时源这个角色的饱满度相比，多云这个角色未免也太单薄了，还以为有多么不可言说的秘密，结果就是拿了个简化版敖丙的剧本。或许是角色设定的原因，多云的着装整体都是暗色，都是松松垮垮的类型，上下身等比身材，让人看不到那种挺拔向上的精神气。此外，前面也提到，他对时源的感情未免也起得太快了。虽然我一直很喜欢黄导处理感情的态度：没有那些你猜疑我傻白的戏码，在感情里都是真挚而通透的，我对你好因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心知肚明……这一次，我的苛刻可能还是因为我入不了多云的戏吧。
再次，是多云最后那场梦。梦境的意义不就在于映射了现实中未能达成的念想和遗憾吗？结果花这么大篇幅呈现了一个与现实走向没有实质差异的梦，除了贡献一些视频素材，又是何苦呢？用这时间讲讲别的故事不好吗？
最后，剧情中铺陈的其他人物线无疾而终。眼镜小哥刚出场的时候我眼前一亮，如此心思细腻又讲义气的帅哥值得一个Happy Ending，可最后连他喜欢谁，为啥要在庆功宴上买醉也都不得而知。包括妹妹和尹静的故事，铺陈了这么久，最后却啥也没讲。如果说要单开一条眼镜小哥和吉他小哥的故事线，那当我没说。实际上，我很喜欢眼镜小哥和尹静在收拾了渣男学长以后，在天台上的那段对话。虽然感情不是发生在他俩之间，但延续了黄导一贯的感情风格：通透、睿智、直率。他们俩的每一句对话几乎都是带着脑子的，从眼镜小哥说“他们是两个人嘛“，到他猜出尹静喜欢时源，到尹静否认了一半就放弃了，对啊，面对就好，何必逃避呢；再到尹静猜出他有喜欢的人，他怕尹静误会他喜欢的是多云或时源，马上补充说“不是你们认识的人”；而他们都看出了时源和多云之间的感情，如果仔细看前面的情节，眼镜小哥有很多视线是落在他俩身上的，估计是有很多感同身受的觉察吧。
最后，我有个小疑惑：多云趴在时源耳边到底说了什么？我一度以为他说以后专门拍时源的照片，毕竟他说比起当导演他更喜欢拍人嘛，也算是合理猜测。可时源听完后好像挺惊讶，问是不是因为他，多云又否认了。那我也想不出来他到底要干嘛了。
最后的最后，真的很喜欢他们靠在能看到海的落地窗前的那个场景，镜头缓缓推进，伴着“Hollow“温柔而慵懒的音乐，仿佛自己也浸润在恋爱的美好之中，氛围感满分。这首配乐至少出现过两次，另一次是他们初夜后在床上打闹的时候，好像都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元素。如果按我的想法，我会翻译成“空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