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的较为突然，虽然早就卧床不能自如行走，但精神向来很好，前一天还同重孙辈们在她的床头嬉闹，用自己枯槁纤细的手假装去抓他们，逗的孩子们连连尖叫又阵阵欢笑。
结果…记忆中的第二日天空的颜色很灰，天刚蒙蒙亮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外婆刚走了，若没什么事情就抓紧过来，请了假赶到时遗体已经运走。
现场出奇的平静，家里人赶到的也就坐在一起简单的聊着。因为外婆信奉的基督不应设灵堂，一切仅需焚化入土的那天家人同教堂她的姊妹们共同举行个告别的仪式。

大舅蹲在门口抽烟，一根抽完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笔，走进里屋来递到我的面前，“就你书读得多些，给婆婆写两句悼词吧”。我看着纸上写着几句对来宾的客套，想必对大舅而言，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组织自己的语言。但他第一个想表达的，还是给大家添了麻烦。

倘若是外婆自己呢？可能也是这样的吧。她最怕的还是麻烦别人，哪怕一点点小事，包括自己的子女。但好像为了别人，又没什么不能做的。

各样的材料我或多或少接触过，包括证婚词也写过两次，但悼词确实第一次，也是到现在的唯一一次。我跟大舅点了点头，但是把纸笔推到了一边，表示写好会用手机发给他。

结果短短一千多个字，却写了五天。我很能理解剧中男主酝酿的过程，我是个外孙尚且如此费尽心力，更何况一个外人。看剧评中有人质疑，怎么会将写悼词的任务交给个外人，其实按照传统而言，外孙也算个外人吧。

外婆生平的细节在此不表，但每个人对外婆的感受却真的各有不同，比如表哥记的最多的是外婆的训斥，表妹记得更多的是她的饭菜，舅舅念叨的是她最爱瞎操心，姨妈说的是她对自己的不爱惜（甚至吐槽一点退休工资全贡献给了教会）。我与母亲的感受最为相似：外婆是个一辈子为别人活的人。

文字真的是件很有趣的东西，表达的人再小心谨慎的害怕词不达意，也终不能统一每一个听众的感受。但一篇小小的悼词，最终并非完全是生者对往者思念与不舍，也许更多的是逝者留给家人们最后的告别，给相爱的人们最后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