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男性虽然拥有极强的爆发力,但耐力远远不如女性。比如分娩的痛苦抵得上七根肋骨齐断。比如我们的上一辈女性,作为持家的主心骨,多少琐事缠身,多少来自丈夫和儿子的白眼和不理解,可她们从未被打败。这些都是男性难以承受的东西,这么多细小可以把大男人们逼疯,可是她们却把这些吞下,内化,把沉重的生活抽丝剥茧,再咀嚼出缕缕甘甜。女性的坚韧就像水,抽刀断水水更流。
电影中的三代同堂,性别是女人,男人们不过是这个家庭的过客,来的来走的走,她们才是一个真正的命运共同体,一脉相承着生命、价值观、敏感的性格和智慧,又都反抗着这些,不断对抗,受伤,互相扶持着前行。
坚韧,是爱恨交织。那一个噩梦,是郭建波对她不堪的母亲纪明兰最深的表白。在王阿姨自杀后,郭建波表面上对母亲冷嘲热讽,夜里却梦见身着手术服手术帽的医生们冷冰冰地走进她们的房子,像一个个索命的厉鬼,带走了躲在桌子下的绵羊,那只绵羊变成了母亲,她呻吟着不愿离开,郭建波一如现实中在一旁伸不出那只拉她回来的手……潜意识不会撒谎,郭建波和表面上对母亲冷血无情,但这个梦暴露了她心中最深的害怕:这个陪伴了她四十载的女人也会离去。
同样的情景也见诸《钢琴教师》和《情人》。母女关系实在是一个绝妙的认知角度。
坚韧是痛到极致也要平静地舔舐自己的鲜血。“你们两个吃我的,喝我的”“我当了你们郭家一辈子的奴才”“郭建波,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们走啊,走了有本事就别再回来”这样伤心的话我相信在每个中国人的成长过程中都经常听到。郭建波的内心伤痕累累,但她空有一身力气,空有作为记者的犀利,却只能受着母亲对她最恶毒最深沉的诅咒。她把手狠狠扎进仙人掌,碾磨着手上的血,那种尖锐的刺痛,像五股电流在和母亲的恶毒拼杀,那些血是她的胜利的果实。痛极便不痛,痛一刻便治愈了一刻,解脱一刻。她不屈从于纪明岚,服软多么简单,同在屋檐下,但她偏不。
电影的镜头在这个逼仄的房子里不断转换,这么狭小的空间,三扇门此起彼伏地关了开,开了关,一趟又一趟,三个人从自己的私密小卧室穿梭到没有秘密的客厅。中国的家庭都是这样,大家在一个亲密到窒息的氛围中渴求自由,渴求陌生人的陪伴,轻易地伤害别人,也轻易地得到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