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的家庭,能给一个人带来多大的伤害?”本片又为这个话题贡献了一个新的论证。

最开始知道这部影片,是看郝蕾在一个访谈里聊到了仙人球的那个戏份。女主在母亲酒醉后的咒骂声中,用力握住了床头的仙人球,凝视着出血的手掌,恢复了平静。这一幕很真实,当心灵的痛楚无法排解,就只能通过肉体上的痛楚来安慰心灵。

影片中呈现出来的家庭,祖孙三代没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建波自不必说,从小便被母亲当做报复父亲的工具,连唯一一点悼念父亲的物件都被付之一炬。有了孩子之后,在孩子的童年岁月里一直无法与她团聚,每日想见到孩子还要忍受自己母亲的痛骂和侮辱。她选择用毁掉自己生活的方式来报复自己的母亲。

纪明岚,用她自己的话说,给郭家当牛做马数十年,还落得一个丈夫招嫖出轨的结局。为了跟自己的丈夫离婚,用尽了一切手段。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幸福了吗?当然没有!纪明岚终其一生都在寻求掌控感,为了掌控自己的人生选择嫁给了一个城里人,为了更好的生活再毁掉自己所嫁的城里人,再后来掌控女儿掌控孙女。生活中只要有违反既定轨道的事情都会点燃她的怒火,哪怕是一个孩子泼了牛奶或者踩了钢琴。而当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拒绝与她沟通,不再受她管控的时候。她只能寻找新的归宿,希望掌控社区,掌控合唱队,给闺蜜提一些对方完全不喜欢的建议。而当这一切都没有顺着她的规划路径发展的时候,她也只能通过菩萨,通过唱红歌来寻找自己的精神归宿。

片中贡献了最多鬼马金句的小孙女郭婉婷,她的童年,是既没有父亲,又没有母亲的。以至于面对《我与妈妈的一件小事》这样的作文题目,她只能写跟外婆的故事再讲故事中的外婆替换成妈妈。在学校她是一个优等生。老师安排她跟英子同桌,是希望她能够帮助英子,而在英子局促的家中,她看到了她不曾有过的东西:英子的父亲陪她跳舞。虽然操着她并不明白的语言,但婉婷的眼里的羡慕不需要通过语言来传达。

即便是片中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的建波的父亲,不也是在被举报中度过了悲剧的一生,最后心梗而死吗?有人说建波口中的父亲和纪明岚口中的丈夫根本不像一个人,这点很好理解。一个男人,他对于女儿的爱,而对于妻子的恨,可以一样真切一样浓烈。


深处不幸的一家人,原应该报团取暖,但现实是他们放弃了共情。如同建波在病床前说的:“无论你多么有难处,委屈,我都不会同情你啊。”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不管你怎样,我都不会同情你”的冷漠。更加讽刺的是,即便是这样的一段独白,建波也是在母亲深陷昏迷之后才有机会喃喃自语。而那个所谓的家,对于她来说,最惬意的时候就是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吧。在门的这一头,没有情绪暴力,没有冷嘲热讽,片刻的宁静,那是一个中年人最后的避风港。

原生家庭问题与许多人际关系一样,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多少人跟建波一样,既放不下家庭的牵绊,也摆脱不了家庭的苦难。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拼尽全力也无非是浮出水面透一口气,然后命运般的再次被拉回水底。这是如西西弗斯般无尽的苦难,哪怕这水是被命名为“爱”的春潮。

甚至,这些人都已放弃了解决这个问题。在这个家庭里,他们不奢求爱,不奢求共情,只是需要片刻的宁静。“你安静了,这世界就安静了,我们就这样安静一会儿吧。”这话是我能想到的,对于一个家庭,最温柔的控诉了。



春潮(2019)

又名:Spring Tide

上映日期:2020-05-17(中国大陆网络) / 2019-06-18(上海电影节)片长:124分钟

主演:郝蕾 / 金燕玲 / 曲隽希 / 李文波 / 张紫淇 / 韩佳娟 / 赵阳 / 李至强 / 黄尚禾 / 杨均柏 / 吕冬梅 / 王亚楠 / 闫肃 / 

导演:杨荔钠 / 编剧:杨荔钠 Lina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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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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