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维特的电影拥有最多的进出口,总是看了十条短评都不像是在评论同一部电影,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而观看里维特的乐趣在于,就算什么都没看出来,依旧会收获知觉上的好看。如果看出一点点,就很满足了。这种没包袱的解析是最快乐的,自由。(此处脑中滑过一堆给观众的压力像座大山的导演名字.....

奇妙的电影,关于剧情一点儿都没看懂,但依旧非常享受整个过程。仅从感受上来试解一下片名为什么叫《旋转木马》。或许是电影诸多进出口的其中一个。

电影中的击倒、击杀非常儿戏,击打人发出“噗噗”的卡通声,并且中弹死亡的人不会流血,像是一场“游戏”,遵守这个游戏规则的整场电影就像一个“游乐场”。举例两场戏:

轻松踢倒后,象征性挥了两拳。
(配合声音)枪声还未响起,人就倒下了。

旋转木马是游乐场中重要的项目,也是这部电影的核心。回想一下它本来的样子,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画面:

《火车怪客》1951. 分为木椅上的人(观看者)和木马上的人(游玩/表演者),分处于相对开阔和封闭的空间。《火车怪客》尾段讲述了两个空间是难以物理介入的,并且旋转时,木马上的小孩(正如遵守游戏规则的成年人)无忧无虑,不顾外界声音。和《旋转木马》有很多相似之处。

片中角色是“游玩”的人(即木马上的人),观众是“观看者”。视点问题,观众是作为无意识的客体(竖杆、木马、顶灯)还是有意识的主体(确切的“观看者”,如上图中木椅上的人)观看呢?电影中反复出现管弦乐二重奏,是一种位置的提示与修正。它一般是这样的,观众观看二人演奏,画面切到别处,乐声依旧,并且没有减弱,盖过了画面中实时的声音。这是一种类似于在室内观看玻璃外(室外)的情境,因为“旋转木马”才是相对封闭的环境(室内),由此可知空间关系是对调的(位置依旧是分隔的),观众身处室外,观看室内的旋转木马。我抬头能看到飞机,角色从未看到过飞机(旋转木马有遮挡上方视线的“顶”,且处于玩乐的角色不可能分心,只有等待的观众会分心)。而管弦乐延续时,经常出现角色在探索、从一处到另一处,映射出同样在探索的观众的视线。

仅“观众”可视的

就此我预设了一个电影的空间以及观看者/观众与游玩/表演者的位置关系,这种可能意味着观众无论如何都不能选择将看到什么,而是什么转到观众面前,观众看清什么(旋转木马中,离观众席中的你最近的永远只有一匹马,并且是在变化的)。接下来的疑问是,观众有多少人?

第一种可能,观众有很多人。这种情况下必将对应的是旋转木马上也有很多人,而你只认识其中的几个人(即本片中的演员);你的身边没有看到陌生观众,所以你也看不到木马上的陌生人。几十位观者-玩家在不同的平行时空参与着同一场次的旋转木马,电影中有一幕揭示了这种可能性:

最有趣的一幕!我和同样作为“旁观者”的服务员同时看向了各自的“主角”——坐在两匹紧邻的木马上。而我和服务员都没看到对方的“主角”。(旋转木马时,观者只会看见自己认识的人,而对于陌生人即便咫尺也视而不见。)

第二种可能,观众只有你一人。此时的分歧是,木马上是否坐满了人?若没有坐满,则木马上只坐着你认识的几个人(片中的演员)及少数独自来玩的游客。电影中常见的剪辑确认了这种可能性,举个例子:

白衣女为参照物,黑衣女为侧重点。观看旋转木马时,轻微的眨眼/剪辑就会造成观看目标“闪现”了一段距离。再去追视时视角已经偏差(从最近处逐渐转远)。

若坐满了,则是由你认识的几个人(片中的演员)反复叠加及少数独自来玩的游客完成的。解释了片中经常出现的沙地、树林、海滩及特定场景下的特定人物关系都是角色的反面/侧面(经历、心理),因观众只能清楚一面(最前的木马),而对于其他谍影只能看见-识别,不能理解。那些突然出现的转变、信息,定是角色在“没有转到我们面前”时发生了什么,这并不影响角色间关系的延续发展,却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连续观看的断层。故观众获得了单方面的怪异观感。而在沙地等场景时,经常出现不适宜的雷声、风声,角色从未作出反应(正如前文中的“飞机”,风雷也是在室外/作为观看者才会感受/注意的);男主轻松击倒盔甲骑兵,依旧是游戏——持续地确认观众的位置。

电影中常见的“声画分离”一直在提醒观众的位置,渐渐有仅出现管弦乐,而不出现画面的段落出现(省去了过程,直接分离),这是一种“熟悉”的过程。怎样的熟悉呢,答案在这里:

(配合声音)马路上车流声不断,转到人的一侧,噪音不减。并在后续的交谈中噪音大盖过人声。

在观看/等待(陪伴)的过程中,虽然位置关系从未改变(声音一直冷漠地宣示着空间中的物理距离),但我们与目标的心理距离靠近了。观看者与游玩者之间隔着“幕”(现代旋转木马修建“栏杆”),观看/等待-游玩/表演当然是理想与梦境的投射。我的观感正如立在一面巨大的迷墙之前,蹦蹦跳跳,试图找出其中的联系,这是一种稀缺的“观影玩乐”体验,游乐场中不止旋转木马,从进入游乐场的那一刻便开始做选择。

里维特称《旋转木马》是一部不幸的电影,甚至在最终剪辑时也很难确定如何收尾。这和我看到结尾时的感受是一样的,但是又怎样呢?“旋转木马”是没有主题的,只需要感受,时间到了,它便停下。下次再相遇,时间不会变,感受必不相同。本该如此


电影中还有很多让我感到怪异的点,但串联不起来,或许它们隶属于另外的进出口(通往剧情?),或许本就是即兴,又或许它们就是木马上的陌生人,像电影中那些不知从何处来的人(独自来玩的游客),我只能看到,没有更多了。同时电影又是“简单”的,只需要一小段相似,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电影。



旋转木马Merry-Go-Round(1981)

又名:绝路回旋

上映日期:1981-10-09片长:160分钟

主演:玛利亚·施奈德 / 乔·达里桑德罗 / 

导演:雅克·里维特 / 编剧:Eduardo de Gregorio/苏珊·席夫曼 Suzanne Schiff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