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02-27

小斑 • 墨东绮谭:荷风永逝

这次东宝回顾,在小津安二郎,黑泽明,北野武,成濑已喜男等一众名字的包围下,这么多天来,给我最深印象的却是这部几乎可以算是“名不见经传”的作品。

直到现在都记得镜头第一次给阿雪正面的特写(我日语虽然烂,也知道yuki是“雪”),她缓缓站起来,镜头牢牢跟着,她慢慢靠近,镜头定定不动,然后她脸上突然现出一个奇特的神情,伸出手,“啪”的一下,镜头就跳开了,回到惯常的中景位置拍男主角错愕地捂着额头,而她则弓着腰,听她用很欢乐的语气说“好多血”(在男主脸上拍死了只蚊子)。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表面看上去只是不关紧的一个动作,但是那个动作所包含的不吉祥寓意,在那种环境下,混合着阿雪因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对眼前的男人抱着少女式幻想的轻快语气,让人的心揪紧了。这个镜头像是在阿雪额头上印下轻怜密爱又无限惋惜的一吻,让观众在第一次真正看清她脸上的细节时就爱上她,后来她的脸部特写再一次出现在镜头里时,她却是失去了一切病得奄奄一息。

就像一首很美的歌,你早知歌词要讲一个悲伤的故事却在旋律轻起时不由自主被其吸引,到歌曲的末尾,又回到最初你爱上的那一段旋律,却唱出了永别的词句,之后恐怕就很难忘记这段唱词。而这不是那种试图使用大起大落的音调去强加影响给你的曲子,全片的镜头基本都保持在中景上,很少拍人的表情,甚至很少拍人的正面,像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又像是一个回忆中的故事,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进展可能是限于黑白片的色彩表现力,也只是旁敲侧击的用季节和气候的变化来反映。这种整洁含蓄柔美的风格就像故事中的男主角和讲述者那样流露出对往日旧时的怀念与追思,就像《飘》中描写在战争结束后Ashley对往昔南方生活不可自拔的缅怀,让人神伤。

而我既喜欢有旧情调的东西,又喜爱和风的干净。电影的开头是由一系列有江户风格的画组成的,而电影自始至终守护着这种美感,即使之前对此片的背景没有任何了解(实在没有做这种功课的空闲,通常都是一下班直接就到日本文化馆,放什么看什么),也能马上觉察到这是根据一部唯美派小说改编来的。上网查了才知道永井荷风是谁,看到介绍中说根据同本小说在90年代另拍过一个版本,到电影资料库去看了,却全然不是这一种风格。

这次回顾展因多老片,很多是二战后不久所拍的电影。而在这些电影中所影射的战争带给平民的悲惨,却都不敌这个第一次出镜时每说一句话就要“嗯”地发一声嗲的妓女。
她怕闪电怕得要死,不让陌生人看她吃饭,因为“你背影像我曾经的那个他”而爱上男主角,却从来也不去穷究他的姓名职业和婚姻,欢乐地叫他あなた(法语字幕就直接译成“亲爱的”,其实那不过是简单的“你”罢了,只是千万人中能简单只用“你”去称呼的往往只有那一个,我试图跟某老外解释这个情况末了解释不通),不惜自己的青春去救病重的母亲,盼望着终得自由的那天能成为那个人的妻子,为他收拾房间洗手做饭过简单的生活的,结果却被自己的亲叔叔欺骗,遭到心爱的人的背叛,失去了为她拿主意与她朝夕相处的姐妹们,在宵禁的黑暗中,镜头贴近她苍白的脸,看那流逝掉的青春,生命,爱情和希望。

她叫雪,夏天到来的时候,就消融在泥里。就像《欲望号街车》的女主角叫Blanche,法语里表示阴性的“白”,一样不能“质本洁来还洁去”。所不同的只是前者正当青春正好的时候,如樱花散落,是东方式的叹息。而这一叹,从这部电影传出来,正有跟小说作者的名字一模一样的气息。

PS:有鉴于这两天和一些同学因“改编”要如何安放原作的名字有些口角,想想古早的电影是多么的厚道!永井荷风的名字在影片开始放在主演之前老大的摆在屏幕正中间。省了我回来找原作的好大工夫

墨东绮谭濹東綺譚(1960)

又名:The Twilight Story / Bokuto kidan

上映日期:1960-08-28片长:120分钟

主演:山本富士子 / 新珠三千代 / 乙羽信子 / 芥川比呂志 / 

导演:丰田四郎 / 编剧:永井荷風(原作)/八住利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