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智齿》观后感
1.林家栋搭挡嘴里那颗巨疼智齿的象征只是表面。智齿生长始于其他牙齿定型之时,生长难免挤压、摩擦口腔的肉块,处理不当甚至容易带来面积越来越大的口腔损伤,要么直接拔掉,要么给智齿腾出空间,使它与正常牙齿一样有充足的存在空间,口腔问题才不至于恶化。犯罪者、受害者与两者生存环境中的人都是“边缘人”,他们的边缘化程度及所受苦难相比太宰治的自传类小说中的边缘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宰治笔下的“边缘人”最起码有自己体面的社交圈子与半阳光下的可正常可不正常的生活,这部电影里的“边缘人”直接给人一种存在的虚无感,虚无到捡破烂的犯罪者犯罪后从路过附近的智齿警察身边缓步走过过也不被当回事,虚无到存在可以不入人口数据档案不被察觉。智齿第一次疼到失控是在警局发现第一个疑似被害者“边缘人”身份时,第二次是犯罪者被无视前后,第三次是在最终缉凶前。最后智齿被犯罪者打出来了,犯罪者也中枪倒了,犯罪者这个有变态倾向的危险“边缘人”被“拔除”,可这类极度扭曲的“边缘人”也只占少数,把这些人代表的智齿“拔除”,受害者为代表的那些在底层拼尽全力挣扎着说“我要活”的绝大多数“边缘人”呢?林家栋演个老警察,不应该没料到丟失的枪可能被躲避犯罪者的受害者捡走,林最后开柜子时被自己多次折磨利用当线人的受害者开了好几枪,想来是调查深入后心中的良知使他深感自责,但他之前因受害者撞残他自己的妻子、撞没他自己还未诞生的孩子而失控,一步步把良心发现、献花道歉、准备弃恶从善从新做人的受害人逼到在“边缘人区”人人喊打、几乎被砍倒街头、后来被犯罪者掳走的极恶处境,他一个警察,将自己的深度痛苦变着法子明目张胆地转嫁、释放于准备赎罪的受害者,而一直对“边缘人”本就不大在意的上司也选择包容他的一时失控,他就变得比全片始终处于“被无视”、“半隐匿”状态的犯罪者更令人感到窒息。林家栋被受害者误认枪击后,他在咧嘴笑,在招手示意受害者接近自己,在用淌血的嘴说“对不起”,可发现自己认错人的受害者已经连唯一的赎罪对象、唯一的刚发现关心自己的人—林家栋给伤得生死不明。如果林没了,受害者又该多负多少更消极的包袱?
2.刘雅瑟演的受害者在一步步被逼入“边缘人区”的绝境乃至生命的绝境时,她一次次为了活下去而奋起反击,承受了警察、同类、犯罪分子三方在肉体与心理上的暴力施压,并抓住一次又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她最后能活着全凭自己和变态犯罪者斗智斗勇,她在生死边缘如野物般只为活着而一人对一切,她可以说是一个带明显斗争精神的“不屈的边缘人”形象,保持着良知与狠心活到最后接受智齿警察道歉是何等幸运?刘为代表的绝大多数“边缘人”需要的也许只是平等关心,但香港的种种条件迫使他们沦为“也许存在的人”,《小丑》里的男主角尽管被继母虐成精神病患,可他不也是在一步步被他人恶意边缘化后才失控的?林家栋在结尾给刘的道歉是他以为的,他潜意识可能以为被刘枪击就赎罪了,想以命抵罪,可刘本人呢?刘从头到尾,除了求生之挣扎,一直被动承受,林在不自觉间自以为是、自然而然地把刘这个“边缘人”话语权给夺了,这打着“以命赎罪”之皮的不平等的示好,真的考虑过刘的感受么?刘以后的人生实在令人担忧。
3.前史只有一张幼年与母亲的合照的犯罪者、家庭状况以中间一分钟“偶遇孕妻”情节带过的智齿警察、看到快一半才自己说出尚未出世的女儿被刘雅瑟开车夺走的事实的林家栋、前史不明而始终只为活下去而拼命的刘雅瑟,这四个角色的前史透露状况差不多,在生活中他们很常见,垃圾汉也好,年轻的年长的警察也好、失足女孩也好,他们只是这个故事中显头的、各自所属群体的一个个体,他们背后的,是我们习以为常的事情、见惯了的状态、固化了的认识以及不在意的存在。
4.每个城市都有“垃圾区”,能拍到电影里已是不易,这电影直接把差不多一半以上篇幅放在看着就觉得刺鼻要流泪的“垃圾区”兼“边缘人区”,令我想到白连春《我爱北京》那篇小说里的“北京垃圾区”、捡破烂的人们以及为垃圾而战的“拾荒团”和“垃圾王”,“垃圾区”缩小后,高空看到的,是灯火通明的繁华的香港。
5.“边缘人”像智齿,产生于城市化并随城市化而群体壮大,与其忍受长期的撕裂、切割口腔的折磨,倒不如正视问题。智齿放着不管一久难免有溃疡之风险,可口中智齿拔掉就拔掉了,城市里的“边缘人”呢?
6.林家栋一个大油头给挠得炸毛似的,可加上大胡子、颓废的人设、转嫁痛苦的凶狠以及情绪失控后的主观臆断,仍不令人过分讨厌,如果说杰瑞德.莱托的变异前版莫比亚斯有种挣扎至最后一息的吸引力的话,林就给人一种又可怜又悲哀的消颓吸引力,他在这部电影里的形象完虐《消失的凶手》、《寒战》和《追虎擒龙》,形象吸睛加分。刘雅瑟沉浸能力强、爆发力强,没让人失望。
7.有现象型问题缺具体的解决方法,“边缘人”问题的确大到非常难解决,但希望总不能只寄托于人们打破思维认识固化的良心发现吧?“边缘人”问题拍得有种窒息到无解、无解到窒息的无力感,最后林家栋的“以命谢罪”也讽刺地加重了受害人承受的伤害。
8.刘雅瑟也太惨了,但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人类始终是进化的高级动物这一事实是不变的,文明世界的压制下仍然是人类本性支撑的“动物世界”。现实中比刘雅瑟更惨的同类人有很多,因为像刘雅瑟这样拥有无上疯狂求生欲加爆炸般保命潜能的实在只是小部分,刘雅瑟本人活下来也有类似《钢琴家》和《1942》里男主角的运气加成,自我防卫快准狠、临危及时躲柜子、警察及时赶到抓犯人、犯人失控后中枪倒地,真不容易。
9.自《怒火.重案》后再度刷新了我对港片的认知,港片精品一出仍令人惊喜。
10.我给4星8分



智齿智齒(2021)

又名:Limbo

上映日期:2021-11-18(中国香港) / 2021-03-03(柏林国际电影节)片长:118分钟

主演:林家栋 / 刘雅瑟 / 李淳 / 池内博之 / 廖子妤 / 吴岱融 / 沈震轩 / 陈汉娜 / 苏宸褕 / 林晓彤 / 

导演:郑保瑞 / 编剧:欧健儿 Kin-Yee 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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