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花絮完全将我震住,对导演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对细节的强大掌控力,对捕捉真实感的执着,对于不同画幅景别,不同色彩意味着什么,都有清晰的认知和自身的理解,有对极致艺术的追求和自我要求。不仅如此,每过一分钟,导演就会抛出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角度来理解电影。记录一些细节,日后慢慢消化。
1. 导演开始拍摄之初并没有剧本,只是为了再现儿时的感官记忆。
2. 导演拍电影会做大量的研究,比如拍《人类之子》,研读了很多学者的著作;拍《地心引力》时,研究了在失重状态下的移动原理。
3. 导演对于细节和真实感的还原可以说事无巨细,大到重建街区,小到找到某种瓷砖。这种真实感还体现在群演的选角上。比如在拍电影院那场戏时:
我们不是说要500个人就够了。与此相反,我们有一大批群演,然后从这些群演中,我们再决定谁在车上,谁在人行道上,我们必须决定有多少人要去哪里。在这之后,我们需要做一个人口统计,不只是清点有多少女性,多少男性,而是各个社会阶层里有多少人。然后在每个社会阶层中,各个民族的构成又是如何。这些人是原住民,这些人是梅斯蒂所人,这些是墨西哥白人。这是一个繁复的过程。决定好之后,我们把每备用演员选出来。我们用巨大的纸张,将所有不同的面孔,根据人口构成排列出来。这时我们再来挑人。不是面对演员本人进行挑选,而是从照片里一张张挑选。我们为每张照片都选择了特定的衣服,特定的发型或者胡子造型,甚至是身上穿戴的配饰,就是远到看不清楚的群演也是如此。
然后设计每个叫卖声的台词,事无巨细,都是为了捕捉某一个真实的瞬间。
4. 为了捕捉这种真实性,导演做了很多拍摄的设定。演员从未拿到过剧本,很多拍摄需要演员的临场反应。他会对每个演员说只有这个角色知道的事。在医院那场戏,医护人员都是做本职工作的,不断向医护人员确认细节。导演没有告诉可莉奥她生的孩子是死婴,也是为了捕捉那一时刻的真实。
正确的把握细节,对我来说是一种接解脱。剥去那些元素,是为了捕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摸不着的东西。有一个时刻就是这现实的浓缩。
为什么要在那儿拍,因为那里就是一切精髓的所在。时间已经流逝,但空间没有。时间不能倒流,我们对空间的感知比时间本身更持久。
5. 对极致视听语言的追求。不借鉴其他作品。甚至构图相似,也要重新考虑。
我们很多时候,已经拍了一个很好的镜头。然后我们又拍摄了62次,就为了一个六分钟的镜头。
我在所有电影中会一贯使用长镜头。在这里,我有意识地决定要再严格些。当你从一个较宽的角度拍摄长镜头时,你既没有优先突出角色,又没有优先突出环境。情境和角色具有相同的权重。事实上,也许情境更为重要,角色只是在情境中流动而已。拍特写镜头是在突出拍摄对象,演员,人物本身。我非常喜欢特写镜头,但我不能容忍它们作为叙事的捷径。在大多数商业电影的语言中,每次有角色说话,就会有特写镜头,然后又将特写切换到回答的人。你闭着眼睛都可以看那些电影。那里面毫无艺术语言。
6.对于画幅景别色彩的考虑:
这是一部设定在1970年的黑白电影,但是这种画质在当时并不存在。并不是因为格式本身,而是数字格式没有丝毫颗粒感。与其回避数字格式,我对它完全欣然接受。这会是一部65毫米的黑白4k电影。也就是说画质极为清晰,毫无颗粒感。这是一种不同的电影语言。我不想把它拍成怀旧的黑白电影,我不想让它有50或者60年代的观感。我想让他看起来是2018年的电影,不过是黑白的。
格式一旦确定,一切都随之彻底改变。于是我决定,让所有元素在屏幕上横向穿越,采用超宽横摇镜头正是格式使然。但我知道这部电影必须保持客观。没什么比远距离的推轨镜头更客观了。有些运镜技巧我们是不能使用的,例如滑动变焦会太过主观。我想保持距离感,保持客观。让各种时刻累积起来,从而传递情感。这会引发观众共情,这种共情是一种附带效果。
7. 电影的价值观:
我们没有主观地追随一个单一角色,我不想用可莉奥的视角来呈现一切,她只是这个更广阔宇宙中的一个角色。故事是关于这个宇宙的,各个角色只是在其中穿行罢了。
《罗马》的核心在于其背后的过程。我甚至会说《罗马》是我的首部电影,这是我拍过的第一部真正体现了我电影理想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