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正式中文译名是"野恋情挑",但我更喜欢直译,所以擅作主张把电影英文名称"the praying mantis"直接译为"合掌螳螂".

法国电影,竟也有中国聊斋故事那般的诡谲哀艳.聊斋故事谈狐论鬼,实际上并不可怕,因为聊斋不是为鬼而论鬼,每一个故事妖雾重重,迷离人眼,但分花拂柳看到最后,看到的是对人生的批判.<合掌螳螂>说女妖的故事,尽管到最后还是分不清她到底是螳螂化身,抑或藤蔓萤绿骨朵鲜红的花妖,然而也并无大碍.故事说出来,本就不是让你相信确有螳螂其事,或确有花妖其人,你的大脑应腾留更多的空间让位给对于爱情,情欲与生死的思考.

然而合掌螳螂的典故,作为一个生物界中的自然现象,是确凿而残酷地存在着的.十九世纪的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毕生致力研究螳螂的性生活,发现在双方交合之后,雌性螳螂会将雄性螳螂全部吞食.当时,这位浪漫的法国人便留下传世名言:"如果有一天,女人爱男人爱到天荒地老,男人爱女人爱到至死不渝;看破生死,那死亡不也凄美吗?赞美上帝!"法布尔有关合掌螳螂的研究成果,便作为楔子提在电影的开头.

于是故事的比拟色彩就不言而喻了.一个大提琴手,在一次驱车南下的过程中,在树林巧遇一位美丽的女子,便把她带回了家娶为妻子.后来居然发现女子体内窜流的本能,驱使她必须要如母螳螂般残杀伴侣才能存活.女子竟真心爱上大提琴手,不忍将其杀害,日渐憔悴.大提琴手爱妻心切,只好默许其与其他男子的交欢.在一个夏日飞雪的夜晚,他坐在屋外,用大提琴拉起忧伤的曲调,替妻子与别人被艺术化为芭蕾舞般的肉体狂欢伴奏,直到妻子动手杀死对方.随后与妻子共卧花房,任藤蔓缠身,一声巨响,火焰四起,花房燃起熊熊大火,一切万劫不复.这,不正像极了合掌螳螂,女的是爱你爱到杀死你,男的则是爱你爱到甘心赴死,由此造就永恒的延续.

生命无法永恒.生命短暂而脆弱,一个手势便可将其结束于虚无,一声轰响便可令其幻灭为灰烬.而情欲更是不值一提.在影片里,情欲固然是对女子垂垂生命的解药,但也仅止于缓解一时的本能之痛.情欲更是杀死女子情人的毒药,虽然一时消魂蚀骨,总逃不过丢掉卿卿性命的劫数.相比之下,爱情却可以看破情欲,超越生死.这也许不是真理,但它是电影所要表达的一个美好的愿望,正如法布尔的那句话,如果真能这样,那么,赞美上帝!

再往深层挖掘,电影是以丈夫,妻子,情人的三角关系,带出爱情,生命与情欲的三角关系的.也许我这样的分派有点生硬了,但仍尝试着粗拙地想把这两组三角关系之间玩一个连连看.情人无疑对应着情欲.影片并没有丑化情欲,相反,倒是把情欲部分编排出近乎艺术的完美.从阁楼上的前戏,到树林里的追逐,再到片尾漫天飞雪里的裸体拥舞,却是以舞蹈动作配上优雅的乐曲,非常戏剧化地细细描来,丝毫没有羞耻感和龌龊感.影片不论站在哪一个角度看,都是脉脉温情的,它并没有批判情欲,而是强调着它的天性,带着默许的宽容.而丈夫则对应着爱情.为了爱情的存续,他只身再次南下,去寻找失落的记忆,为了妻子能健康活下去,他甚至不惜出入酒吧夜店,为妻子找寻情人,片尾他盛装端坐,拉出的小提琴声,既是情欲的挽歌,也是属于他爱情的悲歌.(片中有一段情节,特别之诡异,即小提琴手南下找寻记忆的时候,在丛林的红花绿藤深处,撞见了自己的尸体.似乎觉得这大约象征着爱情赋予人的新生,爱情出现,之前的自己也随之死亡,世界仿佛就是崭新的开始.)情欲与爱情,有两个看似刻意安排的不同结局.情欲之死,埋葬于皑皑白雪,象征着自然本性的一尘不染地回归寂灭,于人心却了无痕迹;而爱情之死,则涅磐于熊熊烈火,象征爱情的伟大与无奈,本是心头烧着的一团火,轰轰烈烈的来,也要轰轰烈烈地长存夜空.妻子则象征着生命,这一点似乎牵强附会.然则想想影片最末,女妖于花房中再度复生,再一个镜头切换到十九世纪的法国南部树林,她又在用倾国倾城貌蛊惑着马车上的贵族.原来生命在轮回,爱情与欲望也是逃不开的孽债.

据说影片的最初创意来自导演十五岁时的一个梦境.很羡慕这种红花绿叶编织出的诡异梦境,也许是午后阳光爬进窗时的一个悠然甜睡吧?黄粱一梦,即造出了一个绝色轮回,醒来天光依旧,脑中却萦蕴着那半明半昧的妖娆氛围,回望枕边,真不知断了多少痴缠的发线.

野恋情挑The Praying Mantis(2003)

又名:美丽的传说

上映日期:2004-03-10片长:96分钟

主演:Lou Broclain/Yann Chely/Sasa Nikolic

导演:Marc Lev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