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的月九剧《SUMMER NUDE》败给一票中年西装大叔剧《半泽直树》应该算输得心服口服吧。
阳光,沙滩,杰尼斯小哥,几位容貌端丽的年轻女优,几段不痛不痒无病呻吟的恋爱琐事,在吸引观众的注意力上看来是回天乏术了。
像这类“男主女角只要醉心于浪漫憔悴,走到穷途末路也不用担心吃喝拉撒”的被唯美布景,零压力故事堆砌出来的糖果派日剧在经历了多年的战无不胜之态后,终于还是死在脱离了生活的土壤之中。
作为看着日剧长大的一代人,我们在成长的同时也期待着日剧在创作题材上的成熟,能为之注入一丝现实的活力。

一、和风血雨
《半泽直树》几乎就是职场生活的现场直播。第一集便快刀斩乱麻地交代了东京中央银行眼门前的棘手大案,让主人公半泽深陷讨回5亿贷款的泥潭。
仅用几分钟的剧情,通过一次贷款失误的案例,把银行内部的民生百态给展现得一览无余:老板好大喜功,同僚盲目竞争,互相推诿责任,下属背黑锅,同期攀比,职场压力,人际关系与利益链条重重叠叠,男性公司地位直接影响一家人的社会地位。
这不仅仅是对金融行业的神还原,更是所有职场生活的一本素描簿。
“下属的功劳被上司占为己有,上司的过错却是下属的责任。”这一句台词更是放之四海皆准,道出了千千万万上班族敢怒不敢言的真心话。而日本社会特有的终生雇佣制则给这个故事背景设定在资历雄厚大企业的银行宫斗故事蒙上了一层和式的残忍: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一个小小的污点便足以毁掉一个行员的职业前途,半泽最好的朋友近藤就是典型的例子。

剧作带出了不少令人记忆深刻的名台词,例如“以牙还牙,加倍奉还。”而令我最着迷的一句台词则是第一话中半泽爸爸拿着树脂螺丝所说的:不要小看这颗树脂的螺丝钉,正是这颗螺丝钉支撑着这个国家。将来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请都要注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要单纯像机器人一样工作。
《半泽直树》的成功除了因为展现了小人物抗击不正义的精神,还在于非常精准且正确地剖析了大和民族这个国家本身发展的属性。正如半泽爸爸所言: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我们通过向国外购买材料,运用匠人精细的手艺做出轻巧的小小螺丝再出口到国外,靠的是我们的工艺和技术。而半泽自己恰巧也是这样一枚螺丝,在弱势环境中逆袭了东京中央银行这座吃人的庞然大机器。

二、半泽启示录
半泽爸爸对儿子最大的教诲是要注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而他与同伴一路遇魔杀魔遇神杀神的传奇故事也给到我几点启示:
1. 在群众中拥有良好口碑的人,在领导眼里未必是优势,反而会成为不被领导待见并排挤的人。(这在东方人的世界里颇为多见)
2. 即使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而出现了心理和生理疾病,也不会得到公司的同情,他们反而会认为是你自己的错。

3. 即使是为人再善良,也不可能与所有的人成为朋友。职场之中,需要1-2个知心朋友,也需要对立面的存在。你不能与所有人都交朋友一来因为人心难防,更重要是因为,一旦朋友圈扩大你自己的立场就要缩小,你无法代表所有人的利益,也无法摆平每一个派系对你的期望;而适当的敌对势力则是给你看清盟友的机会,也能成全自我的价值。许多人在看《大阪篇》的时候都把大和田常务当做了一个意欲提拔栽培拉拢半泽直树的伯乐,而半泽因为童年噩梦与强烈的是非观念拒绝了大和田常务;再者作为运作银行大机器的一枚关键钥匙,大和田常务所代表的的利益链条太过复杂,一旦加入就只能成为一颗无法全身而退的棋子,缩小了自我的存在感,也就必须与更多的朋友同伴割席。最可怕的下场就是那位揭发了大和田之后引咎辞职的岸川。

4. 同期生的情谊十分宝贵,切勿不可断送。半泽直树的逆袭成功,不可或缺的功臣自然便是两位同期生,他们分别代表了不同的行员风格:妖冶动人的及川光博饰演的度真利代表的是八面玲珑,注意搜集情报信息的类型,在总行混得顺风顺水,既不得罪高层,也能用巧妙的方法帮助朋友;近藤则代表的是不太幸运的一类行员:本身性格耿直忠厚,拥有正义感,却在背负压力后患上精神疾病被下放;他有改变自己的能力,也有业绩方面的能力,却最终因为自身的软肋被大和田趁人之危,成了最终时刻背叛半泽的人。
而半泽直树这个人物则又比上述两位要复杂百倍了。

三、半泽的心魔
当围绕5亿元贷款的案子结束时,我很意外这才仅仅是第五集。狂风残卷之后的半泽对浅野分行长露出了介于天使与魔鬼之间的微笑:把我和我的属下都调到理想的岗位上去吧。他活生生地演给你看:什么叫危机就是机遇。狠角色。这显然也在提醒观众半泽直树的司马昭之心,他第一话口中的上层之路这才算开了个头。他不算神秘的过去也在不断地被摆上台面(这导致笑福亭爸爸每一集都要死一次)。我们逐渐会发现这个男人想做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1-5集里那个遭受冤枉,下跪谢罪,躺在大雨中被浇灭希望的半泽直树没法儿不叫人同情,但刚正不屈,危难时刻都能化险为夷的他也叫人没法儿不喜欢。私以为大阪篇的故事就足够精彩的我彼时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120亿元的伊势岛酒店案还在等待着他。后半篇中会将半泽这个人物更深层的人性挖掘出来。黑暗和光明各一半。

依我个人口味而言,自然会更偏爱前半部的那个被上司扣了黑锅的半泽。他的英勇,他的决断能力都是出自保护自己的本能,出发点是出于拯救自己的职业生涯,这与电视机前观众关注小人物命运的立足点是一样的。他认真思考了作为一个行员,他能做的,该做的是什么,一方面洗白了自己,另一方面也没有损伤企业在社会上的口碑。
而东京篇中高升至总行精英部门的半泽身上则被灌注了更多的神性,“即使下跪也要重振亏损酒店。”的志气让他不惜与大和田常务为敌,这一点让人无法顺畅理解。一个银行职员为了挽救自己可以使出浑身解数,这是普通等级;而一个还看不清胜负仅靠正义做事的银行职员,可就是仙风道骨的魔神等级了。而他像少年漫画主人公一般如有神助地放大招,损敌人,斗公务员的手段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可以说后半部是拥有了柯南,逆转裁判等动漫即视感的固定路线作品。藏匿遣散资料的过程有着悬疑成分,对峙金融厅的桥段又有政策性辩论的影子。主人公一路顺利得不免让我吐槽:实际上你更适合做检察官或者侦探吧?

半泽人格的复杂正是因为这个牵一发而动银行全身的案子,他持之以恒地与大和田作对,在赢取谈判胜利后继续揭发他,谁能说清楚到底是否是为了秉持正义,改善银行上层的不正之风,还是说有一半是为了父亲报仇,抒发童年时代留下的心魔。所以,半泽是个可怕的男子。正如羽根专务对大和田说的:其实你心里很怕他吧?
在一定程度上,半泽所做的事情已经脱离了剧作前半部分对抗职场黑势力的范畴,他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对他个人而言达到的最终目的也正如我们观众的感后感一样,就一个字“爽”,已经无关正义。他的心糅杂了复仇、晋升、宽恕、渴望的念头,他也有矛盾迷惘的一面。好在他阴暗的一面被温暖的家庭戏给盖了过去。

像半泽这样的人有着精干办事能力的人并不是完全的100%大功臣,他的功过依然是50对50。当面对过往回忆时的情绪不稳定依然是他的死肋,这样的人对银行而言是一个定时炸弹。所谓的幕后大BOSS中野渡行长对他做出的调任也已无关正义,他把大和田留在身边是为了保存这条利益链与人脉,保护东京产业银行这座大机器的稳固发展才是他的大目标。所以并不算是黑心。
这样的结局让我想到了02年刺秦大片《英雄》里,无名剑客为什么要放了长空,飞雪,残剑这么多英勇烈士的鸽子,选择不杀秦王。因为一个王倒下,还会有第二,第三的人起来让这个天下再次大乱。保全整个天下太平才是大义。

再者,大和田的角色也精致得让人恨不起来。在最后一话大和田家中的场景,败家的妻子要求丈夫再一次为自己提供巨额资金,大和田露出了为难和烦躁的神情。而此时,电视机里他正专心致志观赏的正是小津安二郎描写家庭生活的名作《东京物语》,可见在乖戾跋扈的外表下这何尝不是一个为了保全家庭而知法犯法的无奈社会人。

半泽直树半沢直樹(2013)

又名:王牌银行员(台) / Hanzawa Naoki

主演:堺雅人 / 上户彩 / 香川照之 / 及川光博 / 片冈爱之助 / 泷藤贤一 / 中岛裕翔 / 宫川一朗太 / 森田顺平 / 志垣太郎 / 须田邦裕 / 茂吕师冈 / 绯田康人 / 宇梶刚士 / 坛蜜 / 赤井英和 / 山崎直子 / 石黑英雄 / 中岛博子 / 永冈佑 / 石丸干二 / 笑福亭鹤瓶 / 北大路欣也 / 中岛凯斗 / 

导演:福泽克雄 / 棚泽孝义 / 田中健太 / 编剧:八津弘幸 Hiroyuki Yatsu/池井戸潤(原作)

半泽直树相关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