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11-25
李翼 • 游龙戏凤:刘伟强的变通与漂白
赛车少年犯罪漫画社团武侠特效卧底，可以说是刘伟强电影的几大关键词。他不断的把这些分拆组合，构成自己的代表作品。从第一部导演作品《朋党》里就有赛车，有社团，有犯罪，那时刚刚开始演电影的张家辉，可能没想到自己要奋斗那么多年，演技才会得到肯定。他在片中演一个喜欢赛车的少年，为了女孩与恶少争斗，最后报仇雪恨的故事，感觉完全是水浒少年的现代翻版，而且编导也无意渲染一种少年不羁的情怀和叛逆的迷茫，似乎好勇斗狠是再正常健康不过的事情。数年之后让刘伟强声名鹊起的《古惑仔》系列则是由个人行为上升到了有组织犯罪。对白基本上是一种再直白不过的粗口，而且没有创意，不知道这是演员的临场发挥，还是编剧文隽事先精心设计好的。到了1998年《风云雄霸天下》出炉，宣传时把重点放在电脑特效上，但更值得注意的是，剧中人的对白很少，一点没有粗口，也没有幽默，故事情节简单，郑伊健的表演还是那么单一，连被郭富城戴了绿帽，都表现得非常气定神闲。此片的编剧仍然是文隽，这一次我确信剧中对白是他事先精心设计的。刘伟强少时进入邵氏影业做摄影小工，他跟文隽合作的这几部特效武侠电影，常让我想起张彻与倪匡的组合，撇开邵氏的传奇色彩，以今天的眼光来看那些老片，故事平铺直叙，看了开头马上想到结尾，甚至都能猜到续集，人物脸谱化，未完全脱胎戏曲模式，而刘文两人的组合，似乎是在复古那番潮流。《风云雄霸天下》《华英雄》《决战紫禁之巅》这些片子，如果抽掉那些特技，威亚武打，剩下来的故事，角色的精气神，几乎完全是邵氏电影的还魂，而且问题在于，刘伟强压根就不像刘镇伟一样是用老片的元素来搞笑，如《92黑玫瑰对黑玫瑰》。
归结原因，当然会认为是要适合内地的电检，所以把粗口都去掉，但如果电影编导必须靠粗口才能撑起一部片子的精气神，不然角色就全是行尸走肉的话，是否是一种失败与悲哀？这种弊端在刚上映的《风云2》里得到发扬光大，尽管编导已换成了彭氏兄弟。彭氏兄弟最早是以调色剪辑师入行，后来以鬼片成名。由于这个禁忌，他们进入内地的作品《妄想》《森冤》显得支离破碎，有点不能自圆其说。这次的《风云2》似乎更说明一个问题，哥俩离开“鬼”就不能活了。如果我们的思维只停留在这一步的话，那死结永远打不开。彭氏兄弟的作品除了《见鬼10》之外，很少有幽默的元素，不玩“惊声尖笑”，他们一般都是在兢兢业业的搞鬼，不容半点亵渎。这其实是跟刘伟强相通的地方，在《古惑仔》里，刘会非常认真的说脏话，而到了《风云》里，他会非常认真的不说脏话，两者之间泾渭分明，没有转换过程，没有灰色地带，从未想过以一种超然自嘲的角度，来看待这种差异。彭氏兄弟当然也是这样的一条筋。
以刘伟强入题，自然不能不提《无间道》系列。早年刘拍过张学友主演的《新边缘人》，也是讲卧底的故事，而他警局里的上司是反角，片中有很多粗口，这次同样升级净化了。《无》里的角色都像经过了礼仪培训，走T型台步，漂尽了江湖习气。配角也一律很正经，只有杜汶泽负责调节气氛，而且常常是冷笑话。《无间道》的成功，自然证明刘伟强改头换面的功夫，但《无》仍然延续着刘伟强一贯的问题，即使编剧是麦家辉庄文强。刘伟强只能以一种眼光角度来处理一部电影，不能有粗口，就谁也不说，不管角色是善是恶，之前他的作品里警察，社团成员都是下里巴人，这样的形象不行，那就把这两个对立的阶层都赶到“上流社会” ，谈吐优雅，梁朝伟演的卧底小混混卖起了高档音响。在我印象中，最能体现香港电影精神的方面，是当一个人处于几种势力，几重压力的夹缝之间，在灰色地带仍然能逍遥洒脱，如鱼得水，其中有酸楚愤恨，但更多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潇洒。所以之前港片里的角色不论出身，背景，甚至善恶，最后只还原成个人本身。《无间道》刘德华的角色，如果换成从前，可能会是最有魅力，活得最滋润的坏蛋，但在此片里，他是最痛苦，最能跟片名扯上联系的一个角色。
《无间道》之后，刘又以同样的结构拍了《雏菊》《伤城》，有点不厌其烦，到了去年的《游龙戏凤》，人物苍白到极点，中产阶级与下层劳工是一样的神情与口吻，再说一个有点超现实的城市爱情故事，如果没有幽默调味，又如何取信于民。其实在香港导演中，刘伟强无疑算是“转型”成功的少数几位，连号称适应力超强的王晶最早时就不看好《无间道》。但刘的问题也在于，这种机械的变通，漂白与抬高，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部《风云》可以特效化，三部《无间道》可以高雅化，接下来如何升级，难不成要找郭富城郑伊健黎明刘德华去拍默片？刘伟强电影里的角色都一副错进了侯孝贤剧组的表情，他自己不烦，观众肯定都烦了。与之相比，同样玩电脑特效，搞怀旧功夫的周星驰，有自己的独门武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断的出戏，不时能以另一种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举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喜剧中常见的摔跤，在张艺谋这样的喜剧门外汉的眼中，摔跤只是摔跤，但在周星驰的眼中，摔跤可以变成《少林足球》里的慢镜头，放大一个美女摔跤进程中变形的嘴脸，自然是一种独特的搞怪趣味，而这样的另类视角，正是刘伟强，彭氏兄弟所真正缺乏的。当然像刘伟强周星驰的本事，更多的体现在一些细节上。而最精彩的剧作应该在故事创意本身，有多层次的戏剧冲突与反思，比如美国电影《欢乐谷Pleasantville》，讲一对兄妹进入了一出老电视剧的黑白世界里，各种价值观发生冲突，兄妹俩最后让这些清心寡欲的黑白人物，发现生活中的色彩。像这种前提设置，就一下子能在画面与情节构成良性的戏剧冲突，不会走极端，也不可能有什么禁忌，这种思维正是过去，也是现在的香港导演所缺乏的。
归结原因，当然会认为是要适合内地的电检，所以把粗口都去掉，但如果电影编导必须靠粗口才能撑起一部片子的精气神，不然角色就全是行尸走肉的话，是否是一种失败与悲哀？这种弊端在刚上映的《风云2》里得到发扬光大，尽管编导已换成了彭氏兄弟。彭氏兄弟最早是以调色剪辑师入行，后来以鬼片成名。由于这个禁忌，他们进入内地的作品《妄想》《森冤》显得支离破碎，有点不能自圆其说。这次的《风云2》似乎更说明一个问题，哥俩离开“鬼”就不能活了。如果我们的思维只停留在这一步的话，那死结永远打不开。彭氏兄弟的作品除了《见鬼10》之外，很少有幽默的元素，不玩“惊声尖笑”，他们一般都是在兢兢业业的搞鬼，不容半点亵渎。这其实是跟刘伟强相通的地方，在《古惑仔》里，刘会非常认真的说脏话，而到了《风云》里，他会非常认真的不说脏话，两者之间泾渭分明，没有转换过程，没有灰色地带，从未想过以一种超然自嘲的角度，来看待这种差异。彭氏兄弟当然也是这样的一条筋。
以刘伟强入题，自然不能不提《无间道》系列。早年刘拍过张学友主演的《新边缘人》，也是讲卧底的故事，而他警局里的上司是反角，片中有很多粗口，这次同样升级净化了。《无》里的角色都像经过了礼仪培训，走T型台步，漂尽了江湖习气。配角也一律很正经，只有杜汶泽负责调节气氛，而且常常是冷笑话。《无间道》的成功，自然证明刘伟强改头换面的功夫，但《无》仍然延续着刘伟强一贯的问题，即使编剧是麦家辉庄文强。刘伟强只能以一种眼光角度来处理一部电影，不能有粗口，就谁也不说，不管角色是善是恶，之前他的作品里警察，社团成员都是下里巴人，这样的形象不行，那就把这两个对立的阶层都赶到“上流社会” ，谈吐优雅，梁朝伟演的卧底小混混卖起了高档音响。在我印象中，最能体现香港电影精神的方面，是当一个人处于几种势力，几重压力的夹缝之间，在灰色地带仍然能逍遥洒脱，如鱼得水，其中有酸楚愤恨，但更多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潇洒。所以之前港片里的角色不论出身，背景，甚至善恶，最后只还原成个人本身。《无间道》刘德华的角色，如果换成从前，可能会是最有魅力，活得最滋润的坏蛋，但在此片里，他是最痛苦，最能跟片名扯上联系的一个角色。
《无间道》之后，刘又以同样的结构拍了《雏菊》《伤城》，有点不厌其烦，到了去年的《游龙戏凤》，人物苍白到极点，中产阶级与下层劳工是一样的神情与口吻，再说一个有点超现实的城市爱情故事，如果没有幽默调味，又如何取信于民。其实在香港导演中，刘伟强无疑算是“转型”成功的少数几位，连号称适应力超强的王晶最早时就不看好《无间道》。但刘的问题也在于，这种机械的变通，漂白与抬高，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一部《风云》可以特效化，三部《无间道》可以高雅化，接下来如何升级，难不成要找郭富城郑伊健黎明刘德华去拍默片？刘伟强电影里的角色都一副错进了侯孝贤剧组的表情，他自己不烦，观众肯定都烦了。与之相比，同样玩电脑特效，搞怀旧功夫的周星驰，有自己的独门武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断的出戏，不时能以另一种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举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喜剧中常见的摔跤，在张艺谋这样的喜剧门外汉的眼中，摔跤只是摔跤，但在周星驰的眼中，摔跤可以变成《少林足球》里的慢镜头，放大一个美女摔跤进程中变形的嘴脸，自然是一种独特的搞怪趣味，而这样的另类视角，正是刘伟强，彭氏兄弟所真正缺乏的。当然像刘伟强周星驰的本事，更多的体现在一些细节上。而最精彩的剧作应该在故事创意本身，有多层次的戏剧冲突与反思，比如美国电影《欢乐谷Pleasantville》，讲一对兄妹进入了一出老电视剧的黑白世界里，各种价值观发生冲突，兄妹俩最后让这些清心寡欲的黑白人物，发现生活中的色彩。像这种前提设置，就一下子能在画面与情节构成良性的戏剧冲突，不会走极端，也不可能有什么禁忌，这种思维正是过去，也是现在的香港导演所缺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