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的普通话
第一次看《米花之味》的时候,让我感觉有些“异样”的地方是林老师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甚至过于标准了,还带点北京腔)。除他之外,电影里所有人说的都是各地方言,也即非普通话。如果说方言能够帮助影像构建了一个独特世界,如《米花之味》所呈现的一个远离我们惯常认知的滇缅边境傣族寨子的生活,那么林老师口中的普通话则将这个独特世界撕开一条裂缝,泛起了一丝我们在汉民族影像教育中积淀的沉渣。
即便叶楠从上海打工归来,身上携带着本土与异地的双重文化形态,她在电影中也是以当地人的形象呈现的。当她回归到本土文化氛围后,她重新“入乡随俗”:她说云南方言,穿民族服装。唯有她所带回的外国零食,作为尖锐的符号象征着她曾经在异地大城市生活过。电影中唯有林老师,是真正的异乡人,这通过他说的语言标示了出来。
当我第二遍看《米花之味》的时候,原初感知到的“异样”渐渐消失了。我甚至为林老师之所以要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找寻到了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对于整部影像所设计的文本深度和意义具有添砖加瓦的功效。这个理由不识别的,正是一位支教老师的形象。如此我们似乎才能理解,作为真正异乡人的林老师在片中所起到的作用和价值(比如提供了许多笑点)。
这完全是可能的。飞机场的建成,村民养蜂、开采玉石、搞旅游业……整个寨子早已脱离了原始落后的状貌,而与外部世界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叶楠的车便是一个明证,当它穿过稻田卷起一股烟尘,如同现代性穿越了整个寨子(Wifi、西式婚纱)。林老师作为来到该地支教的青年教师,说一口普通话也便顺理成章。标准普通话不再是能指责影像失真的地方,反而让影像变得更加真实。
三类语言的使用
在角色们使用的语言上,《米花之味》也做了许多细致的处理,我们能从这些设计中体认出许多东西。由于我无法区别云南各地的口音差异,暂时将云南各地说的语言当做同一类来认知,以“云南方言”来称呼。
因此,《米花之味》中的语言包含三类:一类是林老师所说的标准普通话;一类是寨子里的人相互交流时用的云南方言,这是一种带着各地口音的普通话,与标准普通话口音有别,但能听懂;还有一类是傣族人说的傣语。其中第一类只有林老师说,第二类出现最多,第三类只有一处,即喃杭为偷钱花的事向阿婆道歉的时候,用的就是傣族人自己的语言。
让人奇怪的是,林老师与学生交流的时候,学生说的是云南方言,林老师说的是普通话。比如在那个著名的“切巧克力”场景中,喃杭说云南方言,林老师说的是普通话。这段对话发生在教师办公室里,至于教室里是否也是“各说各话”,我们不得而知。另外,还有林老师在于村民交流的时候,则用了村民的云南方言。比如他在喃湘露生病未来上学后到她家探望,他与家人间的对话就用了云南方言,而不是他与学生对话时用的普通话。
这说明林老师也是会说当地方言的,而他的方言只有在和村民们交流时才会使用。这里的原因也许是村民并不太能听懂普通话,因此当林老师用普通话和他们交流时会遇到一些困难。或者这是林老师融入当地文化的策略,用方言与村民交流显然比普通话更能拉进距离感。而与学生交流时,他必须摆出人民教师的身份,以身作则说普通话,即便学生们依照习惯说的是方言。这里就有更深一层文章可以做了:学生在学校有没有要求一定要说普通话,还是说这条规定由于贯彻不下去只能任由学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出现傣语的那个场景也非常有意思。缘何只在此处,用了傣语呢?是因为是在和年老的一辈交流,但显然阿婆也是会说云南方言的;还是说因为这是一件道歉之事,按照习俗用傣语更显诚意?当然,这仅是我们的猜测,对不对还不知道。但明显的是,傣语在日常生活中仍有使用的地方,而电影为了让观众能听懂,大量改置了生活中稀疏平常的用傣语交流的场景。
语言与文化
在何种场合与何种人用何种语言交流,这能反映出一种独特的文化形态。至少我们从上面所举出的《米花之味》对三种语言不同的处理和设计:普通话,作为官方的通用语;云南方言,带有地域特征的普通话;傣语,傣族自己的民族语言——已经说明了这个寨子在外部政治、文化和经济的影响下所发生的变化。这不仅是现实,也是电影想让观众认识和了解到的。
最后,指责女主角口音的不准确,和电影中不同角色说的云南方言之混乱,借用一位读者的留言,或许可以得到解释。
导演的话:



米花之味(2017)

又名:The Taste of Rice Flower

上映日期:2018-04-20(中国大陆) / 2017-07-23(FIRST青年影展) / 2017-09-02(威尼斯电影节)片长:95分钟

主演:英泽 / 叶不勒 / 叶门 / 叶拼 / 林晓初 / 茶艾南 / 

导演:鹏飞 / 编剧:鹏飞 Peng Fei/英泽 Ze 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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