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看完电影的时候,产生了一个比较浪漫的理解。——宗教虽然用着不同的语言,其实是共通的。无论用哪种语言去描述,日本旅者都是一个存在的恶灵,人类掉入了它的陷阱里。在这件惨剧里,神明是有意缺席的。神明——或袖手旁观,或只稍作提点,把人类的命运,留在人类自己手里。

然后,看了韩影书结合历史的评论,说日本旅者和萨满师两人是合伙骗子,想摧毁天主教;白衣女子代表历史上日本侵略谷城时被害的生命,所以她没有神力,无法帮助。

虽然蛮有道理,但是艺术上我觉得无法解释萨满师与日本旅者两人作法对抗,而后萨满师有所领悟、吓得逃跑的那一幕。当然韩影书又说了,这些是导演迫于政治压力打的马虎眼。

确实还是,脑中已经留下了胡编出来的「人类无助」之浪漫残像。还是继续拓展一下吧。:/



电影里有三个不同的世界观,一是村民与医生的:在科学、迷信与无神论之间摇摆不定。二是萨满教(神道教),萨满师作法驱鬼、拜菩萨、知道世上有神仙。三是基督教。

一般认为宗教之间会趋于互相否定,至少明着暗着需要表明「我们的说法才是正统。」电影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拍,观众会自然期待电影在「萨满师跳大神没效果」或者「十字架驱魔无力」两种情况中取一。

然而这里三个世界观所诠释的现实,皆成立,不冲突。

大家陈述「日本旅者」的用词不同,「怪人」、「鬼」、「恶魔」,彼此也就这么接受、理解了,没有宗教争辩——反正就是山上的那一位呗。

「日本旅者」对自己的身份认知也是超于宗教界限的:萨满师杀鸡杀羊跳大神做法要杀他,他必也杀鸡杀羊以抵抗。等到了电影最后,教士问他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又按照基督教的观点表白说自己是恶魔。

「日本旅者」作法造了个丧尸。丧尸⋯⋯根本独立于这三种宗教认知。他摄取人的灵魂要靠拍照⋯⋯这又是插入了根本是「抗拒科学」之类似观点了。教士摸了恶魔的手,白衣女子(神)摸了人的手,大概都是有血有肉的实体⋯⋯魔 / 神 / 人的界限是模糊的。这里立意是,有那么一种,极恶的最高存在(以对应大家所知,所膜拜之极善存在,可向之祈祷摆平化事之存在。)

一般会以为,神明力量无上 / 神会保护无辜的人 / 圣物对邪物会有威慑力。然而这电影里,人没有获得神的帮助,或者说「神」「善」之力量比「恶」弱。

萨满师发现这个鬼好厉害以后,回家点了菩萨像前面的蜡烛求保佑,烛火却被「鬼」吹灭了,还给他扔了乌鸦恐吓。

佩戴十字架毫无作用。电影里未出现基督像,神父置身事外,对警察说「什么呀,找医院好咯。」(这里也可以被认为是神父作为人,所犯了过错。就好像《招魂》里一样,教会并不像救护车那样救死扶伤,接了警报就立刻行动——教会深陷教会政治。)

后来出现的白衣服女孩子吧,同样没有办法施予恩泽作法除孽,只能让投靠恶魔的萨满师呕吐一下什么的。最后还难过地坐在门口哭。

电影不是经典的善恶拉锯再展现人性光辉的思路(《招魂》与《驱魔人》)。观众到底应该如何判定「日本旅者」:鬼,人,抑或恶魔,电影几处转折。转得不锋利;不知是否故意留白抑或暗示「人性」难捉摸。哲学 / 宗教部分没有深入讨论,所以我们只能看到行为本身:各个教派并未解释其世界观,不传教、仅仅存在着。当主角询问任何通灵者时,得到的回答只是当下、立刻该做什么行动(「回家去,到你的女儿身边去!」、「不要走,不要过去!」)

道士最后是投靠了「鬼」,但导演交代的方法像是「噢,他真的搞错了。」

怎么办?没有任何一人有办法。大家孤零零地,无能为力地存在着,无法抵抗着。

按照导演的建议,人类需要吸收各种宗教,重新认知世界。

在这超越现实的孤岛上,主角,或推及人类整体,被丢下独自思考,独自承担后果。



哭声곡성(2016)

又名:哭城 / 谷城 / Goksung / The Strangers / The Wailing

上映日期:2016-05-11(韩国) / 2016-05-18(戛纳电影节)片长:156分钟

主演:郭度沅 / 黄政民 / 千禹熙 / 国村隼 / 金基天 / 黄锡晶 / 李龙女 / 金焕熙 / 李姃垠 / 

导演:罗泓轸 / 编剧:罗泓轸 Hong-jin 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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