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里斯死了。天旋地转的白杨树中,看见自己和薇罗尼卡结婚,不穿军装,穿着体面的黑色礼服,薇罗尼卡如同他们分别的那一天说的,穿着白色的婚纱,头纱一撩,巧笑倩兮。
而从他倒下的那一刻到很久很久以后,薇罗尼卡一直在等他。结婚了也在等,被骂也在等。她是他的小松鼠。
年底听戴锦华在凤凰讲大巨片时代的中国电影,说到现在走出电影院时大脑是一片空白的。想想好象真是这样。
好的电影应该是让人想念。
雁南飞让人想念。
其实是个简单的故事,纯美的爱情,无情的战争,无奈和迷糊的背叛,内心深处痛苦的分裂,死亡来临的遗憾和大恸,孤独,太阳照常升起。封闭式结构,类似话剧的简单主线、人物出场和性格塑造。但就是让人想念。
想念那种深入人心。苏联的电影里,总能看到新中国电影的前世;但,他们比我们更关注内心,那么善于书写内心。这种关注和表达甚至是无法超越的。他们表达感情又含蓄又热烈,就像薇罗尼卡在战争结束归来的士兵里验证了鲍里斯的死讯,扑到鲍里斯战友怀里的时候永远比党的女儿里妈妈听到噩耗时仇恨的眼神和握拳要亲切。陈大树几年前推荐过一个叫《小偷》的片子给我们看,单亲的小男孩和妈妈颠沛流离直到遇见一个穿军装的男人,厮混在一起;小男孩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父亲的形象一直是很模糊,有一天男人关起门来给小男孩看自己胸口斯大林头像的刺青,告诉他,我是斯大林的儿子,小男孩当即快活得喘不过气来,在那实际是小偷的人的裹胁中从此认定这野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那喘不过气的快活不用任何语言就进入了心里。
想念那种对那个时代美好的小人物的关注。《雁南飞》的1957,苏联从卫国战争的伤痕里恢复了出来,可以以比以前更为更平和的姿态面对世界。全苏作家大会也已在几年前召开,一帮以书写来表达内心的人的大会,该是何等的热闹。估计这热闹中的一大股声音就是不再看夏伯扬式高不可攀的英雄,而是多看看小人物。有缺点,有矛盾,但却真实美好,也带有典型性寓言的小人物。这种味道我们也有,只有红色的国家才会有。
想念那些好看的演员。这个民族的男人眼窝深深,眼神里带点儿残酷带点儿热烈;那个叫巴塔洛夫的演员真好看,演了鲍里斯,演了《小偷》的那个野男人小偷,甚至演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里的那个普通工人;严重的亦正亦邪,像曾江的黄药师。这个民族的女人丰腴,风情而韧性,总让人觉得很实在很暖和;薇罗尼卡有赫本的眼睛,但绝对不是赫本那样的世外仙姝,而是有那样一个大大的骨架撑着,实在地踩在地面上;卡嘉即便是在身材略略臃肿时,金发随便一挽,披个简单的披肩在西伯利亚的雪地探监也那么动人。
最想念的,是那种浸润了,弥散开来的理想主义的明媚。心里有个坚定的主义,周遭有个逐渐强大的国度,身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志,脑海中有个美好的未来。想起在北京老大爷带我去听的基辅里的歌,虽然有强烈的舞台化和标本化的味道,虽然听不懂俄语,但还是从过去时里听到很热烈的理想。
这个伟大的民族,史诗感生长在每个细胞中,那种爱恋、痛感、热烈,深沉与沧桑的坚强,那么有分量。

雁南飞Летят журавли(1957)

又名:战争与贞操 / 仙鹤飞翔 / 鹤之舞 / Letyat zhuravli / The Cranes Are Flying

上映日期:1957-10-12片长:95分钟

主演:塔吉娅娜·萨莫依洛娃 / 阿列克谢·巴塔洛夫 / 瓦西里·梅尔库里耶夫 / 亚历山大·施沃林 / Svetlana Kharitonova / Konstantin Kadochnikov / 瓦连京·祖布科夫 / 安东宁娜·波格丹诺娃 / 鲍里斯·科科夫金 / Ekaterina Kupriyanova / Valentina Ananyina / 彼得·梅尔库里耶夫 / 丹尼尔·涅特列宾 / 瓦莲京娜·弗拉基米罗娃 / 

导演:米哈依尔·卡拉托佐夫 / 编剧:维克托·罗佐夫 Viktor Roz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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