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这个电影的英文名是“Taking Sides”,翻译成“指挥家的抉择”感觉有些文不对题,Taking Sides应该是选择站队,选择立场,这儿指挥家是被选择立场的对象,选择站指挥家这边,还是站美军少校这边,不是指挥家在做选择。

或许是因为我们自己苦难的近现代史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电影的视角的原因,观看影片时自然而然地就选择站指挥家这边了,即使纳粹是应该被极度唾弃的。

这个片子描述的是二战后美国对德国施行“去纳粹化”运动中的一个小枝节,甄别知名指挥家富特文格勒是否应该被“去掉”。

“去纳粹化”的直接意思是去除德国人骨子里的纳粹精神,这是美军少校接到的任务,但”骨子里的纳粹精神“是一个很模糊的术语,它具体指什么大概给出这个命令的美军上层也未必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这个命令的施行。

简单粗暴地把骨头敲掉,那么骨头里有的什么东西就自然也成功去除了。

骨头是脊梁骨,是骄傲,是民族自豪;这和纳粹精神不无关联。把德国人的脊梁骨打掉,把德国人整成驯良的顺民,那么就不会再出现纳粹了,”去纳粹化“肯定就成功了。指挥家富特文格勒是德国这堆脊梁骨中的一根骨头,一根小骨头。美军少校的任务是敲掉这根小骨头。而看客们做的则是”taking sides“。判断的依据大抵是,这根骨头到底是纳粹的,还是德国的。

片子一开头就有敲掉骨头的场景。“城头变换大王旗”,美国的星条旗挂上之前得先去掉纳粹的标志,这儿被镜头追逐的不是纳粹反万字标志的去除,而是纳粹鹰的被敲掉,砸碎。问题是,纳粹的鹰是从凯撒而来的,它不是如反万字一般是只关联于纳粹的,它关联了整个德国的历史,关联着德国的民族自豪。敲掉大鹰或许也在隐射”去纳粹化“被扩大化成”去德国化“了。片子的一开头也有对骨头现状的描述,看着纳粹鹰被砸碎而鼓掌的多数是金发碧眼的,而金发正是纯种雅利安人的特征。此外还有,德国小孩向美国大兵兜售香烟和口香糖,操着有口音的英文,小孩应是新学的英文。一个美国大兵无视了小孩,另一个美国大兵则弹出一个硬币,施舍般地给了小孩,他并不需要香烟或口香糖,他只是在“嗟,来食”。小孩转身去追逐硬币。

影片中的另一个议题是,艺术与政治是否能够分离。在少校和指挥家的交锋中,最精彩的对白是,“我不应该问你的党号是多少,我应该问你的非党号是多少”,因为你(指挥家)是他们(纳粹)的骄傲,你最完美地代表了他们。非党号这个说法看似在强词夺理,但它却实在地描述出了富特文格勒的特征。富特文格勒不是一个纳粹党员,不行元首礼,他是骄傲的;他的骄傲滋养着德国的民族自豪感,滋养德国的纳粹精神。

艺术源自生活,生活泛指这块土地上的方方面面,艺术天然地代表了这块土地。从这点意义上来看,在一个国家(族群)内部时,艺术或许能和政治分离开;但在国与国的交锋时,艺术不可能与政治分离开。正如霍元甲的电影中,霍元甲击败日本武士,它不只是霍元甲与武士两个人之间的交锋,它代表着两个国家之间的交锋。富特文格勒的成就是德国的成就,他的骄傲是德国的骄傲,他是德国脊梁骨中的一根。而在纳粹当政时,德国的骨头与纳粹的骨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片子开头部分,少校先行审问爱乐团的其他人员,几乎每个人都在得知女秘书的姓之后向女秘书“致敬”,因为女秘书的父亲是个英雄。这每个人都是艺术家,他们也都宣称艺术与政治分离,但在生活中,二者就根本分离不开来。剧本上一个有意思的设定是,指挥家在得知女秘书的姓之后,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向女秘书“致敬”,这或许是在说,指挥家的确在践行艺术与政治分离,当然也可能是说,指挥家是骄傲的,他既能不向希特勒行礼,一个战争英雄当然也不可能让他去行礼,甚或他就不知道女秘书的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正如他不知道骂他的评论家被发配去了斯大林格勒,死在了斯大林格勒。

一个类比,“霸王别姬”中张国荣最后崩溃在张丰毅的下跪,说,连霸王都下跪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张丰毅的霸王气就是张国荣心中的骄傲,他的脊梁骨,敲掉了张丰毅的霸王气,张国荣也跨了。

另一个类比,同为战败国的日本完全被打掉脊梁骨了。日本政府在战后甚至正式发文鼓励日本女性松下裤腰带,多多赚美国大兵的硬币。日本女子廉价到等值于一听可乐。德国在类比下则幸运多了,女秘书还可以婉拒美国少校。哈……这跟什么”liberty, humanity, and justice“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指挥家的抉择Taking Sides(2001)

又名:富特文格勒的立场 / 纳粹乐队指挥家

上映日期:2002-03-07(德国)片长:108分钟

主演:哈威·凯特尔 / 斯特兰·斯卡斯加德 / 莫里兹·布雷多 / 

导演:伊斯特凡·萨博 / 编剧:罗纳德·哈伍德 Ronald Harw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