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脚踏车坏了,一路走回来,想了一路,感动了一路,有好多话想说。可否将奈良先生您,当作是读这封信的人呢,也许,这样才能像你说的那样,有足够尽力和将自己掏空的勇气,才能驱逐心里的不安。

“当我悲伤的时候,我想喊你的名字”
叫赛荷的小姑娘读懂了您画里的小女孩,尽管她只有7岁,尽管她和您成长在不同的国度。赛荷的妈妈给您来信时说:“赛荷小时候都在乡下长大,由外婆照顾,来了城市里,变得不爱说话,她说可以不想念乡下的好朋友,在这里可以和小溪做朋友就很好了。她爱画画,也很有天份。我一直有意无意地忽视这一点。直到看到她写给你的信里说‘当我悲伤的时候,我想喊你的名字’,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她有这样的情绪。我不知道她这样已经多久了。那天从您的粉丝见面会回来,她突然开口对我说:‘妈妈,我以后想当个艺术家’……”
“当我悲伤的时候,我想喊你的名字”。赛荷其实是因为您的画,找到了心里的那个小孩,她想喊的是奈良老师的名字吗?我想,并不是吧。让您感动的想必也正是因为,她想喊的并不是您的名字,而是在喊那个住在自己心里的小孩,对吗?那小孩对赛荷说了自己一直以来没有表达的情感,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所以,你感动了,画里小女孩泛起了泪光。
在为她作的画里,小女孩的眼里不再只有愤怒和对抗。总是身着骷髅头像T恤的你,也是自制的盔甲吗?而你的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孩吧。她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所以她必须将自己武装地很坚强,生怕受到伤害,所以她时时刻刻都很愤怒,那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如同一座没有窗户锁着铁门的小房子。
就是因为您笔下的这个小孩,她帮助另一个无助的孩子找到了勇气,所以她突然开始愿意流露自己的软弱,卸下防备。这个愤怒的小孩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也让您对自己的创作的价值有了一份新的肯定,还有继续前行的鼓励。所以,尽管开始流眼泪,可是,您笔下的小女孩成长了。

因为我可以独处,就像小时候一样
似乎都可以预见到你不善言辞的一面。在回答记者问的关于老师是谁时,你一字一句地用英文回答:“这和老师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8年时间里只和老师见了4次面。之所以能够坚持创作,我觉得是因为,我能够做到独处,就跟小时候一样。”
你说害怕成名后的感受,害怕把别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希望自己能够自私一点。其实,是在害怕和小时候的自己失去连结,对吗?一直觉得小孩子真实,是因为他们表现的“自私”是最本性的流露,无论是快乐和悲伤,毫不掩饰,不用取悦他人,只是希望让自己的世界是自己需要的样子。所以,孩子通常能得到真正的满足和快乐,因为他们清楚自己想要的,也离自己的心走的最近。
因为独处,才能成全自我的世界,也只有沿着自己的“心意”前行的艺术家,才能找到与心的连结,才能在每一个受众注视这个小女孩时,在心跳颤动的刹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孩,找到了那个躲藏起来的小孩。
所以真正的艺术家是伟大的。有人在生命的旅途上疲于追逐物质和外在的感官享受,而那些将自己沉入独处世界的艺术家,愿意将有限的生命用以寻找与心的连结,呈现给世人,是他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是奉献,也是实践。面对这个小孩的人们,寻见了专属自己的专注,是暗示、是提醒、是鼓励,是人生路上的重寻自我的机会。

“A to Z” 的小房子
感谢纪录片的导演读懂了你的心意,感谢个展的表达吻合了你的初衷。正是因为你一直想竭力掏空自己的强烈的情感,才确保在每个受众看到作品时,有了和自己对话的通畅的通道。
最最想感谢的就是你建的那一座座小房子。小房子里那满墙的小画,那是创造灵感的来源;满地的烟头和扭曲的易拉罐,那是创作历程的真实记录,是碰撞和思考留下的痕迹;而墙上那一个个用来观看的小孔建构了独特的视角,那每一双眼睛往里望的时候,遇见了时空的穿梭,看见了童年时候的自己,所以,觉得好美好美。这一个个小孔,不仅是您在自我世界与外在世界的对望与关照,也是帮助每一个人寻找真正的自我的通道。
“A to Z”的表达蕴含了“全部”这个概念,你多想将感受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呈现给每一个爱上这个愤怒的大头娃娃的人们, “A to Z”是梦想中那个想要建起的小城镇的母体吗?是在告诉每一个人,梦想可以一五一十地呈现在眼前,不再虚无缥缈吗?感谢您的勇气与慷慨,愿意冒着打破独处世界的代价,为我们打开了那一扇扇窗口,感谢在这个时代,人们愿意停下脚步,花上一些时间,望一望这所小房子里的一切。您说自己幸运,幸运那无意识创作的小人做成了领路的勇士;幸运那小女孩在卸下愤怒的防备后,从温暖的眼泪里也同样获得了坚强和勇气;其实幸运的又何止您呢,更有一个个因此开启心灵之旅的人们啊。

真实是不需要理由的
愤怒的小女孩的创作成功了。有人说是商业包装和品牌推广功不可没,可是这一次,我们可不可以不这么早下结论。在处处将市场作为实验对象来剖析研究的今天,在整合营销滥用的时代,很多人都将此当作了一项技艺去学习和应用,而真正的整合营销的实质却被大多数人忘记。我们想挖掘的难道真的是如何运用广告、促销和公关等各种手段来牵引和控制受众吗?如果成功了,恐怕也只是巧合。所有被人所接受的商品和内在价值,都应该是以尊重每一个个体为前提的,最基本的诉求都应当是每个人最真实的需求。因而,我们是去寻找人们到底要什么?在什么情感面前不舍离去?是什么让人可以愿意拿自己拥有的精神或财富去交换?
所以,真正的艺术与商业是根本无需对立和刻意平衡的。我们之所以要研究对策,是因为想掩盖那些没有生命的冰冷的连结,是想要靠一个个侥幸躲过一次次重建情感连结的困境。
幸运的是,奈良的执着和坚定都来自于真实的体悟,所以再多的包装和宣传都只是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在他与笔下的小孩开始对话的时候,当他感受到那个小孩的力量的时候,他已经成功了。

火把
一直再想,为什么展览最后要将那个巨大的娃娃烧毁,看见奈良望着燃烧的火把,见到一直表现地内敛含蓄的他热泪盈眶。他和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团队成功地建起了完美的大型个展,也同样有信心可以建起梦想中的小城镇,就如同A到Z的那26个,甚至更多的房间,这绝不是理想破灭的寓意。
烧毁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孩吗?是为了将小孩藏进心里,永远陪伴吗?还是,在这一个个修筑的小屋里,那个小孩有时候也要学会隐藏自己,因为屋子有时候也会塌,在外来的情感和网络涌进的时候,有时候不得不推动一面面墙,再建起来,再推到,再建起来,于是小孩慢慢长大了,尽管粉刷好的墙壁变得斑驳凌乱,不再如童年时见到的那么美好。可是,这堵墙开始变得坚实牢固,可以抵挡更猛烈的暴风雨了。
于是,火把燃烧起来。
于是,那个小孩对妈妈说:“妈妈,其实,我想当个艺术家”

(献给支持奈良先生的每一个人)

奈良美智和他的旅行记录NARA:奈良美智との旅の記録(2007)

又名:跟着奈良美智去旅行 / Traveling with Yoshitomo Nara

上映日期:2007-02-24片长:93分钟

主演:奈良美智 / 

导演:坂部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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