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仗剑,斗酒赋诗,绝为唐朝一代绮丽男。我们不管他是山东人,四川人,还是阿拉木图来的哈萨克土人,他都成为一个时代最华彩的异数。而在文艺复兴末期出现的卡拉瓦乔,同样是那个天才辈出的时代里一朵奇异的神秘之花。米开朗基罗·梅利希·卡拉瓦乔 (Michelangelo Merisi Caravaggio)出生于被意大利伦巴第省的卡拉瓦乔村,由此得名。卡拉瓦乔是一个手握画笔,嘴衔匕首的少年,生病的时候皮肤会变成绿色。他的匕首上刻着“No Fear No Hope”,出于对冷兵器的一贯热爱,我也很想弄一把这样的匕首。但首先,我们应当怎样怎样理解这两个短语之间的关系?因果?并列?无所畏惧因而了无希望,还是人们注定无恃无恐同时希望渺茫?“hope”这个词,可以解释成欲望吗?这些疑问,谁能够回答。任何人都可以回答,但作出的都不是问题的答案。博学如博尔赫斯,在诺顿讲座的第一讲中说道,我来这里不是教给诸位任何方法和启发,而是告诉你们我写作几十年来所积累的所有疑惑。对于思考者而言,最紧要的是扩大自己思考时的那种孤寂感。只有在这种了无俗世噪音的孤寂中作出的思考以及回答,才可以称之为答案,并且无论对错。
贾曼在艺术上的多才多艺为他的电影注入了独特的个人风格。按他自己的话讲“我不认为事物间存在着鸿沟。它们是一个连续体(continuum),所以到处悬浮的意念(ideas)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表达,不论是电影、绘画或文字。对我来说,区分在某种程度上透过了资产与各式其它的历史性强制命令被强加在我们身上。”他有意模糊了众多艺术形式的界限,从这点来说,《Caravaggio》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部他筹划了7年的影片不仅有着荷兰油画一般的画质,而且里面所有卡拉瓦乔的作品都被再演绎过,作为电影的背景呈现。因为专业出身的缘故,贾曼的影片中很多布景,用光都深受绘画的影响。《Caravaggio》可以说是一个 肇始,卡拉瓦乔那种似乎是人物本身发光的独特方式被贾曼一再运用到了自己的影片中,后来的《Edward II》和《Wittgenstein》在这方面都非常典型。这种用光方式很容易产生戏剧化的效果,也因此与贾曼对于叙事戏剧化的演绎非常合拍,我想是英国人的戏剧传统在其中起了一定的作用。此外,贾曼对于电影文本,声音和影像本身的三者结合是我一直很感兴趣的。文本得益于贾曼的诗人身份,都非常的简洁有力,同时有一种极端的静谧在里面,都是“on slow motion”的。在这一点上,《Blue》绝对是登峰造极之作。贾曼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艺术家的本能发掘了生命的本色——蓝色,此时他的视力已完全丧失,因此可以说他的发掘是模糊了感官的界限的。同样是失明,博尔赫斯发掘出的是金丝雀——如太阳般的金黄色,相比之下,贾曼更加内敛。在配乐上, Simon Fisher Turner的音乐总是能与贾曼的基调合拍,《Caravaggio》中运用了大量原声吉他的弹奏,呈现出文艺复兴时期的繁盛。《The Last of England》中低沉的大提琴,《blue》中若隐若无的音乐,都是SFT的杰作。以上这些,都是贾曼在艺术形式上一贯的“模糊”的做法,《Caravaggio》模糊了传统叙事和先锋演绎,《The Last of England》模糊了日常影像和虚构影像,《Wittgenstein》模糊了哲学和影像,《Blue》怎么说呢,我只能说模糊了生命与爱吧。虽然贾曼的影片有时仍喜欢使用波普的拼贴手法,比如《Caravaggio》中的计算器,《The Garden》中的前方画面与背景的拼贴,但都并非刻意为之,我认为也是贾曼“连续体”思想的体现。
此外,贾曼在《Caravaggio》中还对各种影像进行了“柔”化,援引专业说法是电影的“肤”化(the skin of film)。贾曼一向喜欢在自己的影片中对同性之爱做情色化的“柔”制,《Caravaggio》中caravaggio与ranuccio那一场赤裸的对决,充斥着雄性的暴力和同性的情色,因为从背景到人体都是暧昧的暖黄色,而且两人始终做眼神上的交流,直至最后那以下突发的暴力。在《Edward II》中,也有一场男人双舞的戏,在水泥的简陋背景和强光灯的照射下,呈现另一种对比强烈的美。再到《The Garden》中那一对同性恋人的柔情,贾曼在自己的作品在中彻底的表达自己对同性之爱的赞美,虽一直游走于情色的边缘,却被贾曼运用光线,配乐以及旁白钝化了影像背后尖锐的内涵。这从《The Garden》在正规院线中发行亦获得极大成功就可证明,贾曼做到了使大众接受这种并不尖锐却坦诚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