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11-30

沉默的巨人 • 爱情短片:论《爱情短片》中人物的现实空间和幻想空间

Silently and hopelessly I loved you,
At times too jealous and at times too shy;
God grant you find another who will love you,
As tenderly and truthfully as I.
—Alexander Pushkin

每晚8点半，借助望远镜，Tomek一年来以一种饱含爱意的灼热目光注视着Magada 的一举一动。尽管身处不同的现实空间，但 Tomek 一直试图建立一个与其共处的幻想空间：当 Magada 吃面包时，Tomek 也咬下一口面包；当 Magada 将要和情人做爱时，Tomek 恶作剧般地远程破坏了她的好戏，并似乎在宣示一种爱的占有；甚至当 Magada 伤心地用手指蘸着洒在桌上的牛奶时，一向怯弱的Tomek竟也用剪刀扎破自己手指并舔其鲜血，似乎是在践行着一种对 Magada 不在场的安慰。

当现实空间侵入幻想空间时，人物之间无形的阻隔之墙开始崩塌。在 Tomek 向 Megada坦白偷窥之前，两人大多时间是被分割在不同画面，以 Tomek 的 POV shot拍摄的；即使处于同一空间，以OTS shot正反打拍摄的两人也总是被玻璃窗或门所分隔。在 Tomek 从邮局出来追上 Megada后，两人终于第一次一起正面出现在画面中。此后这样人物之间更加亲密接触的镜头越来越多。

随着现实空间的进一步延伸，幻想空间面临着被消解的危机。暗恋一旦转明，悲剧也就无可避免了。在反窥视的 Magada 的诱捕下，稚嫩的猎物/玩物 Tomek 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显得被动无助。最后当他倒在 Magada的石榴裙下时，镜头开始以Low-angle shot拍摄Magada。毫无疑问，此时她牢牢掌握住了局面，并抓住了男孩的心。或许，Magada 曾经也像他一样纯洁，也相信爱情的存在，只是后来可能被“烫”伤了。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免受煎熬，她拒绝了爱情的存在，并试图把它等同于性。“我现在湿了。”说完，Magada就牵起Tomek温柔的双手，往自己一丝不挂的下身摸去……在颤颤巍巍地抚摸着Magada的肉体而不能自已后，意识到自己在爱情之战中一败涂地的 Tomek 含着泪逃走了，并试图效仿为爱殉情的少年维特，以割腕自尽捍卫自己爱情的神圣与纯洁。当鲜血汩汩流出之际，也正是爱情幻想的幻灭之时。

恋人身份的转移同时标志着彼此现实空间和幻想空间的置换。在经历了Magada 的“成人礼”后，为爱情自伤的Tomek被拉回了现实；而先前不相信爱情存在的Magada却开始爱上 Tomek，对着电话反复自语——“你是对的。”，并时刻盼望着Tomek。起初，盼望 Magada 到来的是 Tomek；而现在，盼望Tomek 归来的变成了 Magada. 两人所处的不同空间的转变和置换，也标志着彼此身份的转变：Magada 从被窥者转变为窥者，从“被爱得有恃无恐”的此方转变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彼方。

在电视剧版的结尾中，隔着一扇只露出一个圆孔的玻璃窗，面对几近望眼欲穿的 Magada，面无表情的Tomek仅仅以一句“我不再窥视你了”作为回应。尽管Krzysztof Kieślowski设置的这个结尾颇为残忍，但却道出了爱情的本质；而电影版即该片仅以画面诠释了这句对白——当 Magada用望远镜朝Tomek窥视时，后者拉上了窗帘。这一行为宣告其窥视的结束，也宣告了那无望爱情的死刑。影片结尾，在 Tomek 家中，当Magada拿起他的望远镜朝自己家里看去时，标志着她已彻底沦入爱情的幻想空间：只见Tomek轻轻地来到伤心欲绝的自己身边，送上一份温柔的抚慰；而她，也终于可以抚摸到恋人的脸颊。

爱一个镜花水月的碎片远甚于不完美的真实整体。这种爱对双方都很难。

文安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