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电影在宣传的时候,说是女版的弗兰肯斯坦故事,乍看这个故事下来,确实是这么一个感觉

表面上看,讲的是一个死去的女人,替换上了婴儿的脑子,变成一个重生的人,长着成年人的身体,但是意识是个新生儿

故事的主轴就是讲述这个叫做贝拉的女人,怎么学习认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怎么活出自我

这是最表象的故事

但实际上,真正的故事,或者这份故事真正的意图,在于它无所不在的隐喻,象征,含沙射影的谩骂,指控和反抗



一个女性新生儿,被男人制造,被男人囚禁,被男人玩弄再到摆脱,甚至已经明显的谈不上是隐喻了

最简单的解读角度是这个故事的核心矛盾点到底落在什么地方

贝拉是一个完全自由混沌的一个角色,她的欲望一直都是寻求快乐,寻求刺激,这一点至始至终是没有变过的

但是分解每个章节的剧情矛盾点,会发现所有的矛盾,都在于,每个男人,都在试图控制她

无论是制造她也困住她的父亲,还是想用婚姻约束她的丈夫,带她出海的律师,还有她这个身体原本的丈夫

尽管中间的亚特兰大章节,角色矛盾核心终于不再对着性别,而是转向她如何亲眼去看待这个社会,以及自我与外在的不协调,但这短短的一点刻画结束后,矛盾的核心又再次转向对抗父权

其实从贝拉的刻画上,并没有很深的女权主义印记,她的角色塑造是去性别的,她从未在性别方面来定义自我,她只是她自己,当然她女性的外形,还是让她深受父权的迫害

导演处理贝拉对抗父权的方式,是让她成为一个性服务者,主宰自己的性欲,也就笼统解释了一切一个人之所以获得自我的全部过程,这种方式未免是太过于片面且单薄了



如果说,这部电影是一部现代的弗兰肯斯坦,显然贝拉这个角色它所挖掘的角度和深度都是不够的,一个人之所以独立和自由,仅仅是对抗父权就可实现吗?而对抗父权,仅仅是摆脱与无视,就可彻底根除吗?这些问题统统没有足够的展开

故事层面的不协调和片面,很难不让人怀疑导演是否另有所图

换言之,所有的角色,都太表现主义了,整部电影看上去就是导演用一堆失真的角色,诠释了一个特殊语境下的,对于女权主义元素的呈现和抽离重组

也许导演,才是那个组合尸体,拼接尸体的人

这种让人觉得下意识的假,可不只是角色的塑造带来的

电影独特的美术和剧作结构也很值得一说,电影使用的服化道美术,都非常的失真,最明显的就是天空的景色,每次天空的景色,都明艳炫亮到了仿佛打翻调色盘的程度,如果说伦敦章节的布景还算是比较写实,但从贝拉登船开始,不论船身,烟囱喷出来的烟雾,海面,都不再是我们认知中的自然色了

但是比较靠近观众视角的人物,桌椅和布景,却还算是比较写实的布置,这样一来,每一场戏,人物道具,和背景,被很明显的分割开了

简而言之,这种处理,营造了一种舞台感,整部电影,是一部很明显的舞台戏剧片

也就是电影早期,导演直接用摄影机拍摄舞台剧,或者把舞台剧稍加改编,搬上银幕的那一种电影类型

所以片中也自然而然有很多夸张,或怪异的处理

比如像科学怪人一样会吐泡的古德温,贝拉像木偶一样的神态动作,律师歇斯底里的扭曲与疯狂,都非常类似舞台剧的那种夸张表演方式

不过如上所说,刚开始第一幕的黑白镜头,还是比较写实的,但我们也得留意一下第一幕那个频繁出现的窥孔镜头

窥孔镜头,把观众的位置摆明了,我们是窥探者,不是隐私的窥探者,而是故事和舞台的窥探者

为何这么解读呢?首先在传统舞台剧里,表演者,与观看者,是双方都清楚知道对方的存在

舞台上的表演者,清楚知道自己正在被注视,他们知道观众的方向,知道要把表演的那一面,永远对给观众

观众知道台上在表演,知道要把目光投向什么位置,知道要要以什么姿势面对这个舞台

但进入到电影时代,这种默契的认知被抹去了,演员和观众,都躲在了摄像机的后面

所以观众和演员导演达成了一种新的默契,演员的眼睛在非必要情况下不能直视镜头,ta不能表现出自己正在被注视

而观众也不再需要正襟危坐的观看表演,更甚于说在当下这个媒体时代,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去看这么一个怪诞且隐私的故事,我们可以是在地铁上,可以是在床上,我们可以暂停,可以身处于不同地方,当然也可浑身赤裸

如果欧格斯一开始就是以舞台戏剧片的方式去展现,观众自然是会不适的,这已不是当下观众适应的那种类型,所以他频繁的加入窥孔镜头,先打破我们注视的方式,先用较为写实的表演,带我们加入影片的氛围

所以第一幕戏,整部电影的失真感还是比较克制的,顶多是古德温吐个泡泡,以及偶尔出现的不同部位拼接的动物

然后随着故事的开展,窥孔镜头的出现次数慢慢减少,而舞台感极重的场景则越来越多,当然这种舞台感是用特效营造的表现主义体现的,表现主义刻画最顶峰的戏就是贝拉在亚特兰大看到的贫民窟,夸张巨大的城堡下,是大批大批饿死的孩子,穷人,而富人则高枕无忧,整个城堡却又立在一个完全孤立的小岛上

这样的场景显然违背了写实主义的呈现方式,但从台词上看,黑人男孩哈瑞是要带贝拉看看“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却用最幻象的方式呈现,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在欧格斯的镜头下颠倒重组了

片中的时代背景是旧的,是维多利亚时代晚期

影片的类型是旧的,是一部现代科技手法所拍出来的舞台戏剧片

但与这个古老表现手法所对应的,又是一个新的议题,贝拉的自主,她的野蛮与旺盛的生命力,显然不属于片子刻画的那个时代背景所能存在的

这种野蛮的对抗和存在本身,就值得人细细琢磨

还记得电影最表层的故事吗

“一个成年的身体,装着新生儿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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