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窈八丫 • 柳浪闻莺:她爱他爱她？视听不错，剧情拉扯。
Hello各位小伙伴们，欢迎回来，这里是窈八，提起‘十八相送’这个故事，或许很多人印象留在了之前大火的“英台不是女儿身，为何耳上有环痕”的热梗，其实十八相送是来自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经典唱段，讲述的是从红罗山书院到祝英台家，正好十八里路，到梁山伯家，也大约是十八里。而他们二人学成归家时，正互相送别，因此才有“十八相送”的情节。 这十八里路上，唱的满是浪漫和美好。
而我的印象却停留在2016年的中国杭州G20峰会，我们的国师张艺谋导演的“最忆是杭州”文艺演出中，茅威涛、谢群英两位越剧老师在水上舞台演绎的十八相送，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张导别出心裁，在西湖上构建了一个舞台，让画面与湖面交相辉映，让中国的故事融合现代的技术，展示了不一样的风采，我也会出一期视频来讲一讲张导除了电影、开幕式、闭幕式之外，那些震撼我们的各大实景演出，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把‘期待’打在公屏上！
而今天我要介绍的是今年3月5号上映的电影《柳浪闻莺》，该影片改编自茅盾文学奖得主王旭烽老师的系列小说《爱情西湖》，故事以西湖十景之一的“柳浪闻莺”为背景，主要讲述了江南越剧团里两个姑娘与一个画扇师之间的情感纠葛。垂髫是极具天赋的越剧女小生，银心是单纯却难逃世俗的花旦，两个相依为命，性格迥异的姑娘由科班演员汪飏和阚昕饰演。而搅动二人感情和命运的杭州画家工欲善则由首次触电的音乐剧演员郑云龙饰演，他的出现让两个女孩的感情面临考验。时代变迁，越剧由盛转衰，垂髫与银心的命运与越剧一同沉浮。影片以越剧文化为最大的看点，可以说，主创们把‘十八相送’和越剧，从舞台推入了电影的世界，其实在看过很多导演和主创的访谈后，我发现不管是在艺术追求上，还是在人物的情感纠葛上，总是充斥着“理想”和“现实”这两个词语，既变成了一种恰似不得已的选择，也映照了在电影创作里我们需要秉持的一种观念
“铸造理想之城，始于现实之诚”。
在等待《柳浪闻莺》的电影上线网络平台之前，我认真的读完了王旭烽老师的原著，可以说我的直觉会和导演差不多，都深深的被垂髫这个人物吸引，被这种人和艺术合一的境界吸引，这一种坚持和超然，是理想的，也更是那些能被我们看到的守艺人的内心缩影，而传统文化在时代变化里，是现实的，同样原著故事在夹议夹叙的方式里道尽的现实变化，在搬上荧幕的过程里，我们能感受到主创团队用努力支撑理想中这个发生在西湖边的动人故事，但我也在某些部分感到遗憾，并且想说，若改变了两点，那《柳浪闻莺》的呈现绝不止于此。
第一点是：在影片中所展现的从人物出发的内容会让人感觉：人物性格浮于表面，人物关系浅尝辄止。
其实从汪飏老师在电影里的表演中，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垂髫这个角色身上特质，如果可以，她愿意把生命和戏永远都捆绑在一起，她在舞台上独唱的那一段，灯光就像她浑身散发出的那个名为热爱的细胞一样，让人想走进她的光芒，但在电影中，除了舞台上这样的“高光时刻”却鲜少有台下对于垂髫如何“守功” 的刻画，“台下的十年功”才是我们能触到每个守艺人灵魂的关键，就像导演也说，开拍前的两位影视演员是一直和越剧团的老师们生活在一起的，去切身感受她们的练功和演出的日常，而如果能在情节里有这样的安排，才能让我们更上一个层次的感受到垂髫原来是这样爱着戏曲的。
就像电影《进京城》里，富大龙老师饰演的男旦为了保持身形完美和声线纤细，只能饭后催吐，只能在月下捆绑住小腿，苦练“豆子功”，他眼底那种如痴如醉和额头衣衫上早已浸湿的汗水，才是真的让观众体会到了他说的那句“大老爷们儿唱旦角，难啊。”我们似乎也能联想到，或许在那时被我们所熟知的名旦们，正是用这样的方式，守护自己的热爱。
郑云龙老师的形象的确是让我们能看到那个忧郁，文艺气息拉满的工欲善，作为一个和垂髫一样代表着对艺术有极致追求的人物，我们能看到他作画时的沉浸和执着，但在在情感的抉择上，他似乎是绑在两姐妹雌竟之间的“工具人老师”，导演所叙述的垂髫代表“理想”中那种灵魂伴侣的共振，而银心代表“现实”中那种居家小囡的娇俏；可关于工欲善为何无法真实的对银心投入情感，除了已经被垂髫吸引，其实还因为他本就明白银心和他不是一样的人。值得一提的是原著里对银心表姐小王的一段描写也点出了工欲善对爱情的追求“郑杰的夫人小王，生的小鸟依人。新婚不久，郑杰就让她从剧团花旦的岗位上退下来，调到戏曲家协会，从此小姐成了丫头、打杂。工欲善的一些老师同学，往往通过这等途径，先把大众情人娶到手，再转为彻头彻尾的居家老婆。渐渐地，工欲善就是眼前晃来晃去地漂浮着许多“小王”。工欲善想，并非“小王”们不好，只是因为她们太多了。而工欲善需要的是少，独一无二。唯其罕见，工欲善在这个芸芸众生摩肩接踵的世界上，未与她有千年一遇。”
在书中读来，我居然霎时间还会联想到前段时间乔欣老师在直播时调侃到的那番话，没想到这样的一句内心描写，还真的照进了现实生活。由此可见，工欲善对银心的冷淡和来者不拒，并非天生的需求，而是他心里始终对理想和现实有一重比较，面上却永远犹豫不决，就像书中结尾时提到工欲善带着妻子重游西湖时心中所想“而工欲善还在犹豫，他摸一摸胸襟，那把桃花扇，现在就在他怀里揣着。想忘却的东西太多了，在如此缠绵的曲调里，他发现他却依然停留在原地，他依然如夜西湖般的暗暗地眷恋着什么……”如果在剧情中能将他对感情的认同或犹豫更加具象的体现，或许他和两位女主的纠葛才不会显得那么俗套难咽。
而被刻印在“现实”里银心，她是雀跃的莺，其实也象征着大多数的迷茫，大多数现在那些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的人一样，她对世俗的看法和欲望，是一种探索，跟在垂髫这个大姐姐身边，或许追求艺术，唱戏是好的，可她却无法全身心的投入成角儿；或许表姐想给她牵线的，甚至连垂髫都被吸引到的工欲善也是好的，可她能不明白工欲善从始至终不能完全把她放在心里吗？她也是能体会到的，原著里她最后留给工欲善的信也写道；“我也想对你好的，但你也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对你好，是真心好的，只是那个真心下面还有别的真心。叠在一起，也像你的折扇了。”她不是全然幼稚的模仿，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体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感情和生活，她成长的步伐也不应该仅仅是停留在表面上对工欲善的“爱而不得”，也更不应该仅仅是和垂髫之间的较劲。
而关于银心和垂髫，这对“嵊州姐妹花”既是舞台上的“梁祝”也更是朝夕相处的队友，可电影里不管是闪回的倒叙画面，旧日时光里的朝夕相处，还是二人洗漱过后聊天聊地，睡在一起，可以说，我们的确能在两位老师的演绎下感受到不同价值观的碰撞，但还是无法感受到她们有多“熟”，更何况她们需要投入感情的去演绎舞台上互相爱慕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就像我上期视频所提到的“发乎情，止于礼。”中国人的暧昧和感情表达方式的确是含蓄的，但在友情里涵盖的关心和默契，绝不是单一的表现，而是渗透进生活里的细节，就像刚刚过去的冬奥会上的花滑组合“马达引擎”一样，我们是能在他们在赛场上的配合和赛场下的分享和面貌里，切实的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种同舟共济、互相成就的情谊。
第二点是： 导演的确是花大心思去塑造她心中那个烟雨蒙蒙散发着草香的江南以及她所见到过的越剧之美，但画面美则美矣，却空洞无比，实际探讨的议题没有落在影片的内核中。
确实在电影中导演是运用了一些情节来描述越剧在时代变迁中的落寞，从炙手可热的剧团，到公园的野台草班，再到卖不出票的江边社戏，船上的“私人听曲”；观众的身份和人数有了变化，但对于文化发展来说，要体现一种文化在社会中的欢迎程度，看的是文化与观众之间的距离，就像作为在湖南长大的孩子们，总会哼上几句《刘海砍樵》，越剧里的精粹要体现华彩，除了舞台上绝美的氛围感镜头，同样也需要台下观众的reaction，就像鲁迅先生笔下描述过的水乡社戏一样，就像原著里垂髫和琴师在扇庄门口开唱时“几下过后，周围就上来了一群痴子，有路人，甚至还有邻居。”我们只有见过它的美好，才会惋惜它的流失。可戏曲的变迁在故事里的作用又表现着什么呢？仅仅是用一些外部的方式来传达，戏曲之美，戏曲的时代地位发生了变化吗？
戏曲在剧情里的深刻之处其实应该在于除了体现与观众的距离，更应该体现角色之间的心理距离，可在电影里，不管是她们第一次的练习，还是争名额上台唱，又重聚在公园里再唱，甚至是到结尾处那段旖旎美好的画面，都像完成进度条任务一般的游离于剧情之外，哪怕是后来的社戏里，《行路》的唱段，这个在原著里真正让垂髫顿悟到原来“白马非马”“女小生”存在的意义的部分，也被刻画成了工欲善又一次犹豫的节点（因为银心刚从他家搬走）。好像垂髫对于和工欲善所探讨的“女小生”问题，仅停留在她们三人的痴缠里，而不是她自己作为一个艺术家在研究中感受出来的。而“十八相送”这个唱段中虽然梁祝都手执扇子，但遮不住的是英台对山伯的钦慕，是山伯对英台那点不可言说的情愫；而在扇面之下，遮不住的应该是垂髫和银心多年演绎的那一重默契，是她们在经历了分别、争执之后却依然保留对对方的关心和尊重，其实在电影里，我愿意去相信，银心偷偷跟上工欲善去看到在做盲人推拿的垂髫时，她的伤心其实不全是因为工欲善的多情和欺骗，也更是心酸于从前在舞台上那么好的垂髫，因为眼疾只能把精雕细琢的唱段带到推拿的小房间里。
其实我们还能在电影里发现多次“镜子”被运用的场景，镜面里显现的，除了空气中的微妙，还有那些无法直视的内心。这一点倒是能体现些许深刻。
对银心来说，镜子照出的是她不知是否听取表姐建议留在杭州的犹豫，是预示她之后还会遇到各种老板搭讪的境遇；是面对垂髫的质问和离别时反复遮掩的别扭，是在排练厅里始终无法沉静下来的她的浮躁和孤单。
对垂髫来说，镜子照出的是她对“老板”之流“见色起意”的厌恶，是她在练习唱段时神采飞扬的投入；是她与灯红酒绿铜臭味的格格不入。
对工欲善来说，垂髫第一次去到扇庄，便是一袭倩影入画来，银心在那里制造了诸多烟火气却从未完整的入过他扇庄的镜面，这也预示着她从未走进他的心里。对于银心最后的道别，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或许才真的开始直面他心里的声音。
在这其中有一处，是工欲善在后台遇见了正对镜化妆的垂髫，并坐下来帮她描眉，镜子里包含的是垂髫的整个面容和微微前倾的姿态和工欲善的一支手臂，这或许在告诉我们，垂髫会把整个自己展现给工欲善，但工欲善和他只入镜一支的手臂一样，游离在外，就如同他画眉时的表情一样，局促不安，或许此刻是呼唤按头小分队的正好时机，但还是让我无法明白心动从何而来，或许《霸王别姬》里，小豆子给亲爱的师兄上状的那个神态，眼随情意浓，才是心动和沉醉的最好说明吧。
